“为什么秘密组织的伙伴们,给斯塔尼斯拉奥先生取了一个卡尔布尼奥的外号?”
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竟从没有问过为什么,而这个问题本来却是很容易得到解答的。当我现在马上要永远离开这所寄读学校时,必须要弄清这个疑问。
我看见米盖罗基从走廊里走过来,马上跑去问他:
“告诉我,为什么人们叫斯塔尼斯拉奥先生为卡尔布尼奥?”
米盖罗基非常惊奇地望着我。
“怎么!”他说,“你还这样轻松,难道他们没有审问你?”
“是的,审过了,我就要滚蛋了。你们呢?”
“我们也是。”
“那好。不过我想在滚蛋前知道,为什么你们叫斯塔尼斯拉奥为卡尔布尼奥……”
米盖罗基笑了起来。
“你看看罗马历史就知道啦!”他说完就溜走了。
就在这时,和我同寝室的名叫埃齐奥·马西的同学过来了。他望着我,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一笑,使我得到了启示。我想起马西有一次说他怕我揍他。我知道他是杰特鲁苔夫人的得意门生之一……因而对他产生了怀疑:
“是他告的密!”
我没有再多想什么,拉住他一条胳膊,把他拖到寝室里,对他说:
“你听我说,马西……我跟你说一件事。”
我觉得他浑身在发抖。我考虑如果是他告的密,应该怎么报复他。
在把他从寝室门口推拉到我床前时,我想好了一个计策。为了能让他按我的意思去做,我轻轻地揪住他,请他坐到我的**,并用世界上最甜蜜的微笑望着他。
他的脸变得像死人一样的苍白。
“你不用害怕,马西,”我用甜蜜的声音说,“我请你到这儿来完全是为了感谢你。”
他疑惑地望着我。
“我知道是你对斯塔尼斯拉奥先生说我前天晚上出寝室了……”
“我没说!”他不承认。
“你不要不承认,他已经对我说了。你知道吗,正因为这样,我才要感谢你。因为你干的事,使我非常高兴……”
“但我……”
“你难道不知道我再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干的这一切,正是为了让他们赶走我?你没看见我现在快要走了,我爸爸过一会儿就要来接我。你帮了我的忙,所以我在临走前要同你在一块待一会儿。”
他还是不放心地望着我。
“既然你帮了我的忙,那么请你再帮我做一件事。你记住……我现在要到隔壁寝室里去同我的朋友告别,我答应过他,把我在这里的制服留给他做纪念。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如果当差的来,你就对他说我马上回来,好吗?”
这时马西再也不疑心了,他显得非常高兴,好像得了什么便宜。
“看你说的……”他对我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我跑进寝室附近的图画室,把自己的制服摊在桌子上,用粉笔在衣服背后写上了“奸细”两个字。
写好后我马上往回跑,到了寝室门口放慢了步子,提着衣领,把衣服折起来,目的是不让马西看见衣服上面写的字。
“没找到我的朋友,”我说,“来不及了!既然他人不在,那么我们互相交换好吗?我把我的衣服给你,你把你的那件给我,这样我一看到你的衣服就想起了你的帮助。来,让我看看你穿我的合不合身,好吗?……”
我轻轻地把我的上衣放到**,帮他脱下他的上衣,接着把我的给他穿上。我装得很自然,使他看不出我有什么别的动机。
当他穿上我的上衣后,我替他扣好扣子,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说:
“亲爱的马西,这衣服太合身了!”
他看了看钮扣,一点儿也不怀疑,站起来同我握手……但我装着没看见,因为我讨厌握一个奸细的右手。他对我说:
“那么,再见了,斯托帕尼!”
我又拉起了他的胳膊,送他到门口,说:
“再见,马西。你怎么不说声谢谢?”
我看着他背着他应得的两个不光彩的字在走廊里走远了才回寝室。
过了一会儿,当差的来对我说:
“准备好,你爸爸来了。他正在办公室同校长斯塔尼斯拉奥先生说话。”
这时,我突然想,如果我现在去校长办公室,把校长想掩饰的事,从用涮盘子水做瘦肉汤到他们招魂的事告诉爸爸,怎么样?但是,遗憾的是经验告诉我,小孩在大人面前总是错的,特别是他们认为有理的时候更是这样。
何必自找麻烦呢?到时,校长将会说我的话都是孩子的谎言,是污蔑和中伤。我爸爸肯定相信他的话。所以最好还是沉默,听候命运的摆布。
事实上,爸爸来接我时,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由于很久没见到爸爸,我本想跳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可是他对我冷冰冰的,只是严厉地看了我一眼,说了一个字:
“走!”
于是我们出发了。
在马车上,爸爸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到了家门口,叫马车夫停车时才说:
“到家了!”他说,“但是你回来,对家里是件倒霉的事。对你来讲,只有教养院才能把你改好,我把话先跟你说清楚。”
这句话把我吓得要命,不过害怕一瞬间就过去了,因为我一下车就幸福地被流着泪的妈妈和阿达姐姐拥抱在怀中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时刻。要是当爸爸的了解他的儿子对他是那样好,也会像妈妈那样流着泪拥抱儿子就好了。他真不该像暴君似的对待儿子,因为这样做没一点儿好处。
第二天,也就是十五日,我知道基基诺·巴列斯特拉也被遣送回家了,原因是参与了二月十二日的阴谋。但是,这个日子在意大利甚至在全欧洲寄读学校的历史上都是值得纪念的。
基基诺被遣送回家,对我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可以经常同我的好朋友在一起了……此外,我巴不得马上到他爸爸的店里去吃几次甜点心……不过要等他那个社会党的爸爸不在店里的时候才能去。因为他爸爸是一个想让面包都归他一个人所有的社会党人!
昨天,我又获悉了另外一个消息——威纳齐奥先生,就是那个被我钓走他唯一一颗牙齿的老头,情况似乎很坏。我的姐夫正非常焦急地等待继承遗产。
这使我回想起一件事,听说,马拉利知道我要从寄读学校回来的消息后对阿达姐姐说:
“为了保持近日来叔叔对我的好感,使我能够顺利地继承遗产,请你留神,不要让他来我家。”
他大可不必害怕,我不会去他家的。因为我已经答应妈妈和阿达,一定要安分守己,否则爸爸会把我送到他威胁我的教养院去。送进教养院,无论对我,还是对我的家来说,都将是个耻辱。近五天来,我已表现出自己这一次是说到做到,是一个有头脑的孩子了。
果真,今天早晨妈妈又拥抱我又吻我,并对我说:
“不错!加尼诺!这样下去,你爸爸妈妈就高兴了!”
这话并不新鲜,但我体会到这是善良的妈妈为了儿子好,便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保持下去。
我一直认为妈妈比爸爸讲理多了。事实上,当我告诉妈妈,我在寄读学校里尽喝大米粥,以及星期五吃那瘦肉汤的事时,她说我做得对,并向我姐姐说:
“谁知道他们吃的竟是这种脏东西,可怜的孩子们!”
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