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翡翠梅花
金氏刚到床边,贵夫人又是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琴音上前扶住夫人,金氏看到病人的病情如此凶险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抓住夫人的手为她号脉。
金氏请完脉又查看了脸色铁青的病人的眼球和口舌。
金氏皱着眉头问:“病人这次是什么时候发的病?有些什么症状?以前有没有其他病?”
琴音一一回答。金氏听后眉头拧得更紧了:“病人这次发病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都吃过些什么或者用过什么药?这次发病到现在是如何诊治的?”
这次是顾大夫回答了金氏的问题。
知道眼前的这位老者是这家的专用大夫,金氏心里再次提醒自己要小意处理——这位老者的医术高明,若不是他,这位夫人只怕已经归西了;而有如此派势又用得起这样医术的人家自然不是一般人家,自己虽不是要巴结他们可也不能得罪了他们。
金氏略一沉吟,接着问起了病人最近的饮食起居。
琴音把夫人这一个月来的衣食住行事无巨细的都说了出来,包括用了什么熏香、什么胭脂——她跟在夫人身边在侯门深院里贴身伺候着生活了这么些年,夫人的每一个生活细节她们都是细之又细、慎之又慎而且无一疏漏的记着的。虽然这些情况不能随意和其他人说起,可现在是要救夫人的命,所以琴音虽有顾虑还是都说了出来
金氏认真的听着、分析着,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于是又问起了病人更久前的饮食起居情况,并要求说的更细致一些——金氏心里有些疑惑:这位病人的症状和表现很特殊可又不是那些症状对应的疾患,自己心里的猜测需要有根有据的才能试着用药。
琴音有些犹豫:这个妇人一直不停的问这问那,可又没有说自家夫人到底是什么病,她到底有没有办法医治?夫人最近几年的一切生活细节她们这几个贴身伺候的人都可以提供出来,可那些哪是能随意说给这个妇人听的,刚才说那些已经是逾规矩了。
少年听到金氏一直只是问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心里除了不耐烦更有了几分恼意:直接说不懂也不会有人怪她,这样问来问去的不是反耽搁了母亲治疗?
静立在一旁的顾大夫看着少年:“公子,这位大嫂应该是世外高人,她如此问定有如此问的道理。而且医家看病有时候是需要了解这些生活细节才好判断病情对症下药。”
说完,顾大夫询问的看着少年。他是真的觉得眼前这位村妇是想到了什么才会有此一问。
少年定定的看着顾大夫,半晌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顾大夫看着琴音:“琴音姑娘,你就把你们知道的告诉这位大嫂吧。”
在琴音的示意下,另一个丫鬟按金氏的要求把夫人一年的来的生活细节一一说了出来,包括什么时辰休息,吃了什么水果,喝的什么茶之类的。
金氏听得惊叹不已:看来这位主子不是一般的富贵权势,这么些生活细节都有人记下而且看样子平时生活都很小心在意。感叹的同时金氏对自己的猜测有了八九分的把握——眼前这位主儿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金氏听完后环视一眼屋里的众人:中毒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出来的,就算是十分确定了也不好这么当众说出。
“我母亲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有没有办法治好?”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
金氏迟疑的开口:“这位夫人的病症十分奇怪,结合这两位姑娘提供的情况看来倒有几分像村妇曾听说过的一种奇症,只是村妇也从没有亲眼看到过,所以不敢肯定;虽然也知道那奇症的治疗之法却不敢贸然使用。”
金氏说得委婉却不拖沓,屋里的众人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心里都升起了新的希望。
少年眼里闪着光,满怀期盼的看着金氏:“你,知道如何医治我母亲?那快快给我母亲施治吧。”
金氏看向少年:“公子,村妇只是觉得夫人的情况像听说过的那个病症,却不敢十分肯定;虽然就算判断错误,治疗的方法也不会对夫人有什么不利的影响,可夫人是金贵人儿而且万一因为村妇施治无效耽搁了夫人的治疗,村妇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少年无助的看向顾大夫,他不知道该不该让这个妇人为母亲治疗。
顾大夫没有多想,对着少年点点头:这个妇人说出这番话来应该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是怕有个万一担上干系罢了,可是自己这些人那个不怕呢?
少年咬咬牙决定赌一把:“大娘,您就大胆的为家母医治吧,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如果真的医治不好有个万一也只能是家母的命了。”
顾大夫和琴音等人也齐声请金氏施治。
金氏没有推脱,她本来也只是要他们一句话而已。
得知少年一行带得有常用药材,金氏写下两张方子交给琴音。几个丫头婆子分头按金氏吩咐忙活起来,金氏也打开随身带来的布包为贵夫人施针。
一个丫头端来一碗熬好的药汁,屋里也搬进来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着大半桶中药熬的水。
顾大夫和少年回避出屋,琴音几人扶起夫人灌下药汁后褪下夫人身上的衣物,几个人合力把夫人抱到木桶里扶稳坐着。
金氏近前,贵夫人胸前戴着的一个翡翠梅花坠子赫然映入眼帘。
看着那个翠绿欲滴的梅花,金氏一时失神愣在了那里。
看到金氏若有所思的一直盯着夫人看,琴音忍不住开口:“大嫂,现在要怎么做?”
“哦,你们现在只管扶好夫人不要动就行,一会儿有什么需要我会说。”金氏回过神来,集中精力为夫人扎针治疗。
很快,贵夫人身上像刺猬一样扎满了银针。再次服下一碗药后小半个时辰,木桶里的水也由黄褐色变成了金黄色,贵夫人也不再吐血不止。
少年在房门外不停的踱来踱去,可是又不能进屋守着自己的母亲,每看到丫鬟们进出送药换水便问上一句“夫人如何?”。
午饭前,贵夫人终于被从木桶里扶出来躺回**休息,少年也得以进屋看看母亲。
贵夫人脸上的铁青色已不见,也不再抱着肚子呻吟,却还是忽冷忽热。
少年看到母亲的症状有所好转,便谢过金氏并追问着接下来要怎么治:他现在巴不得母亲立马就精神抖擞的站在面前。
金氏又写了一张方子让他们照方子配齐后煮水给贵夫人喝。
琴音接过方子看后疑惑的望向金氏:“大嫂,这···,你确定是要这些东西吗?”说完,琴音把方子递给金氏确认。
金氏礼节性的看了一眼自己开出的单子,十分肯定的告诉琴音:“对,没错,就是这些。记住每隔一个时辰服一碗,连服三个时辰,最后一次服下后两个时辰如果贵夫人还在寒颤就再加服两次。”
少年看到琴音的疑惑,接过单子看后也是满脸的不敢相信,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琴音,你们在这里照顾夫人,我去安排人准备这些东西。”
少年说完转身出屋,不过他没有安排人照单子准备物品,而是去找了顾大夫。
金氏在琴音等人面前夸了几句少年,家常般随口问了少年的年龄,然后才向琴音几人交待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琴音她们也没有留金氏,派人送金氏回了家:金氏要去寻药引子为夫人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金氏回到家时,杨氏还在做午饭,郑刚今天也没有上山,一家子难得的全呆在家里。
救回来的那个小女孩还没有醒,金氏再次查看后回到了里屋。
郑刚看到妻子今天的神色不同于往日,便跟了进去看着金氏在箱子里翻找着。
“兰儿,你在找什么?酒楼里的那个病人如何了?”郑刚轻声问道。
金氏从箱底翻出一个小木盒子,她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回答:“那个病人的病情确实凶险,不过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说着话,金氏打开了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与贵夫人带着的一模一样的翡翠梅花项链。
郑刚看着金氏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想起把这个翻出来了?”这个梅花玉坠放在箱子里已经十来年没有再拿出来过了,今天妻子为什么突然就把它找了出来?
金氏沉吟片刻后一脸严肃的看着郑刚:“刚哥,我今天看到了一个和咱们家里这个一模一样的梅花玉坠。”金氏没有再说下去。
郑刚惊讶的看着金氏:“你没有看错?”一转念后,郑刚微笑一下看着金氏:“嗨,一个玉坠而已,这些东西就是有个十个八个一模一样的也不奇怪。你今天看见的那人也不一定就和咱们家这有什么关系。”
金氏别有深意的看着郑刚一笑道:“其实我现在也和你一样有些私心,不想跟这坠子有关系的人出现。不过你想想,当年咱们专门拿着这个玉坠走了多少地方去寻找也没有任何消息线索,更不曾见过任何一个与这一模一样的翡翠梅花。”
金氏一顿后继续说道:“我问过了,今天戴着玉坠的人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比玉儿长三岁,小的那个只比玉儿小半岁,而且那家人不是一般的富贵之家。以此看来不像是和咱们这有什么关系,可是一个那样人家的贵夫人要什么首饰没有偏偏戴这么一个玉坠——这个坠子虽然比较别致可也不见得能入得了这种贵妇人的眼。”
郑刚不以为然:“这可说不定,万一人家就是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专门找人定做一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好了,你也不要多想了,赶紧把这盒子放回去,我看着心里着慌、不踏实。”
郑刚说完便出屋去了,金氏看着郑刚的背影摇了摇头:“人家心里不也一样嘛!”
金氏放好盒子,出来与家人吃过午饭后独自一人到山脚找药引子去了。
此时,如玉姐妹俩才知道上门请母亲出诊的正是她们昨晚上撞到的那行人,那个冷冰冰的少年姓季,是母亲医治的病人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