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噩梦一场
孔夫人让她的下人带月夫人体会一下他们母子当年在寒冬之中坠落河中的感觉,那两个大汉听命带着月夫人出了众人所在的院子,找到了一个有水的地方——花园中带亭子的一个池塘。月夫人被拖到亭子里,两个汉子用绳子绑住月夫人的双手,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亭子的栏杆上;月夫人被扔进了池塘里,全身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
从被拖出院子到被扔进水中,月夫人一直没有叫喊挣扎,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当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的时候,月夫人不由自主的全身瑟瑟发抖,直到全身手脚麻木僵硬、失去知觉,她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对于孔家母子的出现,月夫人的心里不仅仅是震惊和意外。当年确实是她对不起孔家母子,三十年过去了,月夫人从没有想到过他们还活着并且早在十年前就潜入了月家实施起他们的报复计划;月家这些年来遭受的不幸都是孔家母子一手策划的,可是这些也全是因为自己而起,是自己害得自己的夫君月老爷只能在椅子上过后半辈子,是自己害得二儿子和儿媳横遭不测、死不见尸,生死难测的大儿子和突然之间中毒的月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也全都是因为自己当年的所为而被牵累。
月夫人现在毫无求生的欲望,她甚至希望自己立刻死去,那样便不用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孔家母子对自己恨之入骨,绝不会让自己好过,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自己,要等到他们母子的滔天恨意发泄完,自己不知还要承受多少痛苦;而且在正厅上,月家上下人包括自己的子女都听到了自己过去不堪的行径,不知道子女们现在是如何看待以往心目中慈爱的母亲,而自己更是在无颜面面对他们,与其让自己一身污秽的活在子女们面前,还不如就这么死去的好。
月夫人闭着双眼,任由两个大汉把她从水中拽起来又丢下去,除了水的哗哗声便只听到月夫人被水呛到时的咳嗽声,而当叶知秋他们找到月夫人的时候,月夫人已经昏迷过去,那两个汉子正准备把她从水里拽出来,回去向孔家母子汇报。
月夫人一半的身子才被拽出水面,叶知秋他们便已经到了亭子里,两个大汉被突然出现的三人吓得一松手,月夫人再次落入水里;叶知秋惊慌的忙去拉起月夫人,两个大汉趁机向叶知秋脑后打去,但他们的身形刚动便被红樱出手用迷药迷倒在地。叶知秋抱着全身冰冷的月夫人回到正厅,叫了两个丫鬟随他一起回到月夫人院子里给月夫人更衣,月夫人房间里也很快便生起了火盆。
陆杰和月景解决完前院的事回到正厅那里的时候,叶知秋才刚抱着月夫人离开那里,月景听说了月夫人的情况后马上赶到月夫人的房间;看到月景过来,叶知秋让他守在月夫人身边,他则回到正厅里。正厅里的人在老夫人的安排下,正散去回到各院中。
陆杰、红樱和晓云正看守者被捆在那里的孔家的人,叶知秋感激的对晓云三人点了点头,他安排了两个没有中毒的下人马上出府去请大夫,然后才走到晓云他们面前感谢三人的大恩,尚未离开的老夫人和月老爷、韩梦雪等人也纷纷谢过晓云三人的救命之恩。月家人人都是一脸沉重,晓云也是一脸的感伤,红樱不时看向孔家母子的尸体,陆杰看到晓云和红樱的神情,便想带她们俩尽快的离开这里,于是向叶知秋和月家众人告别。
月家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留客,叶知秋和老夫人他们再三谢过晓云三人,然后叶知秋亲自送晓云他们出了月家大门,看着晓云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飞雪的黑夜之中。
叶知秋回正厅与老夫人、月老爷商量后安排了人马上去报官,然后让人服侍着月老爷和老夫人回到各自的住处,老夫人和月老爷都沉默不语的离开了正厅;在出院子前,老夫人和月老爷都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孔家母子,冰冷的尸体上覆上了一层薄雪,孔夫人的双眼依然睁得大大的,孔德安身旁的暗红鲜血还没有凝结,落在上面的雪花被染成了鲜红色,即便在这漆黑的夜里,昏暗灯光映照下,那鲜红依然刺目惊心,不时吹过的寒风似在呜咽,又像是怒吼,当风吹过的时候留给人们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夫人和月老爷离开了,月老爷回房后在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月夫人;而老夫人一直没有去看过月夫人,她从正厅回去后便去了佛堂里。月家先后请了几个大夫前来给月夫人诊治,可是大夫们看过月夫人后,都束手无策,只开了一些驱寒除湿的药。官府的人也很快到了月家——冒城首富家里被匪徒劫持,而且还出了人命,他们自然要来得快一点,关键是匪徒已经死的死、被擒的被擒,他们来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查问一番,然后把余匪带回去问罪就了事;他们办事利索一些,得的好处自然也会多一些——月家出手一向大方,何况是遇到这样的大事。
官差把孔德安的同伙全部带回了府衙,孔家母子的尸体也一并抬走了;叶知秋安排人给所有中毒的人用了解药,包括蓝璃、碧玺和那个婆子,在带去官府之前也各自喝了一大碗醋。第二天早上,叶知秋忙完前面的事情回到老夫人那里时,老夫人还在佛堂里手持念珠、诵经礼佛,在叶知秋的劝解下,老夫人终于回屋休息。
安抚好老夫人,叶知秋才又去看了月夫人,看到月夫人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叶知秋和月景都心痛着急不已,不管月夫人以前做过什么,她毕竟是一心呵护关爱着他们的亲生母亲。叶知秋和月景、月老爷商量过后,他去请来了如峰,如峰替月夫人诊视过后皱着眉头告诉月家父子,月夫人现在一直昏迷而且牙关紧闭,如果有办法让月夫人张开嘴喝下药,也许她还有一线生机,可是月夫人紧咬着牙关的样子与一般昏迷病人大不相同,要想救回月夫人的性命只怕很难。
如峰开了一个方子,让月家照着方子抓药煎了给月夫人用,月夫人能不能好起来就看她的造化了。如峰回去了,月家照着如峰的交代把药熬好拿到月夫人床边,可是任凭他们想尽办法也没能让月夫人喝下丁点药,月夫人依然牙关紧闭、毫无反应的躺在**。
月家遭匪徒劫持的消息在第二天便很快传遍了整个冒城,郑家也听到了这一轰动全城的消息,中午的时候更是从如峰口里知道了月夫人的情况。
晓云从月家回来后便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直到午饭时才被叫下楼来;因为怕晓云听到月家的事情后影响她的心情,郑刚夫妇吩咐了家里的所有人不得在晓云面前提及月家的事,郑家的饭桌上便也前所未有的安静了一次,以往在饭桌上说说笑笑的一家人全都埋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金守志、郑刚夫妇和杨氏都时不时的悄悄打量着晓云,不知道晓云今天为什么也不说话,还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最活泼的红樱也是怏怏不乐的样子。郑刚他们都在暗暗猜想晓云是不是听说了月家的事才这样消沉。
郑家人在沉默中用过了午饭,晓云放下碗后又回到自己屋里,红樱紧跟着晓云到了后院绣楼上,晓云奇怪的看着红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过来。两人进屋坐下后,晓云让锦儿和秀儿退了下去,她看着无精打采的红樱,问道:“红樱,你怎么了?”
红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郑姐姐,你终于和我说话了。你不说话,我也不敢和你说,我现在心里很不爽,相信郑姐姐也是和我一样,心里不舒服才话也少了。”
晓云强打起精神,扯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没有什么,只是最近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所以没有精神才不想说话。红樱为什么心里不爽?谁惹着你了吗?”
晓云亲眼看着害死月枫的凶手死在了眼前,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孔家母子与月家的恩怨让晓云这个自认为是旁观者的人的心情也变得无比沉重;晓云猜想红樱可能也是因为昨晚上的事情受到了震动,所以才会如此模样,她之所以明知故问,是因为她知道以红樱的性格只要把心中的不快说出来,红樱便很快就会回到原来活泼快乐的样子。晓云不希望身边的人不快乐。
红樱耷拉着脑袋,嘟着嘴说道:“郑姐姐,我觉得那孔家母子俩好可怜,他们被月家害得这么惨,忍辱负重过了几十年,一心想要报仇雪恨,没想到不但大仇未报,反而惨死在了月府之中,而那个蛇蝎心肠的月夫人却没有得到该有的报应。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晓云没有说话,红樱继续说道:“早知道他们两家的恩怨,就是叶公子求我我也不会去帮忙,那个月夫人就是该死,所以昨晚上我本可以救醒她的,我也没有出手,她没有被杀死已经是老天爷便宜她了,就让她多受点病痛折磨、多喝几天药,不然我这心里更堵得慌。”
晓云看着红樱,说道:“孔家母子着实可怜,可是也不能因为他们的恩怨而让月家那么多无辜的人白白陪着送命,他们可怜之余也有可恨之处。”
看着晓云微微有些激动,红樱一下子想到了晓云的妹妹郑如玉正是被孔德安害死的,于是红樱有些理解了晓云的心情。不过她心里的憋闷还是没有说完,她耸了耸肩,说道:“我那师兄也真是的,下手那么狠,让孔德安三两下就没命了,我当时就该拦住他,那样孔家母子说不定就不会死了。有仇报仇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劝劝他们母子,说不定他们就会放了无辜的人,要是我有他们这样的血海深仇,我也会拼死报仇的,不然活着也痛苦。”
晓云摇头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也不要怪陆大哥,当时孔德安一副与我们拼命的样子,要是我们不反抗,那死的就是我们了,你也不愿意冤死在那里吧?”
红樱没有说话了,晓云轻轻的说道:“这些是是非非太过伤人,因为月夫人的一己私欲种下了孽因,让月家也因此饱尝恶果;孔家母子在仇恨中活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含恨死去;而我们几人不知道算是救了月家众人性命的恩人还是害得孔家母子含恨而终的帮凶?一切都像一场噩梦,孔家母子在噩梦直到死去,对月家来说,这场噩梦也是刻骨铭心吧。”
红樱看着晓云,眼里有一丝惊讶,没想到晓云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晓云看向红樱,然后一笑,说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就算那是噩梦一场,我们也不过是看客,不要因为别人家的不幸而让我们也不快乐了,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好丑,还是笑起来漂亮一些。”
红樱睁大眼睛看着晓云,晓云对着红樱眨眼说道:“这几天都没有睡好,我现在要把往天欠的觉都补回来,红樱,你要回去陪我姨妈说话,还是在这里和我一起睡觉?”
红樱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郑姐姐休息吧,我也要回去睡会儿。”
下午的时候,晓云、红樱二人的精神都明显要好多了,郑家的饭桌上也恢复了谈笑风生的样子。相比起郑家的其乐融融,月家则是一副说不出的凄惨沉闷,月夫人的情况越来越差,在如峰医馆里的月华刚醒过来便从照顾他的人口中听说了月家遭遇的不幸,于是不顾如峰的拦阻,坚持在傍晚就回到了月家。月华坚持要亲自到床边看月夫人,看着气若游丝的母亲,月华悲痛至极,与月景、叶知秋一起在一边悄悄抹眼泪。
月家的人除了月老爷、老夫人和月景、月华两兄弟,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叶知秋的真实身份,直到第二天早上,月夫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叶知秋才后悔的伏在月夫人床边痛哭着说出了他就是月枫,他后悔没有在母亲还好好活着的时候就与母亲相认,如今母亲撒手而去,他已经没有机会听母亲叫他一声“枫儿”了。
就在月家传出月夫人过世的消息时,郑家在冒城人民的哗然声中迎来了一位贵客——平王府的当家主母霞妃和小王爷季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