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朝廷规定,各级衙门都应该在每天的卯时准时上班,这也就是“点卯”二字的由来。

不过,规定虽然如此,但是地方上的各级衙门大都不会严格遵守,因为在大多数时间,卯时都还没有天亮呢,于是他们便普遍采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工作时间。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知府衙门应该已经开始上班了。

不过,林旭并没有让他们立刻去知府衙门,而是先让大家简单吃了一顿早饭。

饭虽然简单,但是必须要吃饱喝足!

因为打官司不但是个耗费精力的事,也是个非常耗费体力的事,动辄就要耗费大半上午时间,尤其是考虑到孙大娘母女俩体弱,如果饿着肚子,那可有点儿吃不消。

等他们一行人来到知府衙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巳时了,知府衙门的两扇朱漆大门洞开着,门口还站着两个身穿皂衣,手持水火棍的皂吏。

正值春困秋乏的时节,两个皂吏昨晚喝了大酒睡得有点儿晚,今天又起得有点儿早,这会儿困意上来了,正靠在墙上打盹呢!

虽然知府衙门前面的青石板路上行人如织,但却没有人在衙门口停留,因为这儿是衙门重地,并不是可以随便停留的地方,万一好奇的站在衙门口张望一番,却不小心惹上了什么麻烦,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就在这时候,林旭一行人来到了知府衙门口。

“去敲鼓吧!”

杨鼎元对孙大娘说道。

“我……我……”

虽然在过来的路上,孙大娘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给老头子伸冤,今天彻底豁出去了!

但是此刻看着威严森重的知府衙门,孙大娘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勇气一瞬间就丧失殆尽了,双腿都控制不住的打颤,嘴巴也嗫嚅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杨鼎元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看到孙大娘这副样子,立马就有点上火。

然而,被杨鼎元训斥了一句之后,孙大娘更加没有勇气了,摇着头不敢上前。

杨鼎元瞪着眼睛又要发火,若兰看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说道:“孙大娘本来就害怕呢,你还这么吓唬她!”

杨鼎元虽然脾气古怪,却从来不跟女人吵架,摇了摇头,不吭声了。

若兰则把孙大娘拉到一边给她做心理建设,经过若兰不厌其烦的劝慰,孙大娘终于再一次鼓起了勇气!

最后,在若兰的陪同下,孙大娘终于走到了衙门口,右手颤抖着抽出了那一根已经沾满了尘土的鼓槌。

“大娘,敲吧!”

若兰继续给孙大娘鼓劲!

“闺女,你……你能跟我一块敲吗?”

孙大娘的眼睛里泛着泪花,语气中全是祈求的味道。

“……行!”

若兰也不知道以她的身份,是不是可以和孙大娘一起敲响鸣冤鼓,但是看到孙大娘祈求的眼神,她实在不忍心拒绝,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于是,她们两人一起拿起鼓槌,用力的敲响了鸣冤鼓!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响起,惊得周围的鸟雀四散而飞!

那两个正在打盹的皂吏也被惊醒,瞪眼一看,竟然有两个女人在敲鸣冤鼓,立马非常恼火!

“哎!哎!你们两个女人干什么呢?!知道这是什么鼓吗就敢乱敲?!再敢捣乱,就把你们投入大牢!”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皂吏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想要阻止她们敲鼓!

“慢着!”

杨鼎元冷喝一声,走上前去!

“哎哟!杨先生!”

杨鼎元经常到知府衙门来为人做讼师,这些衙役皂吏全都认识他,也知道这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

所以,看到杨鼎元走了过来,两个皂吏都感到一阵头大!

“你刚才说什么?要把她们投入大牢是吗?我且问你,这面鸣冤鼓是不是专为百姓而设?百姓有了冤情,有没有权力敲鼓?她们敲鼓犯了哪一条律法?你凭什么要把她们投入监牢?”

杨鼎元走上前来,指着高个子皂吏一通质问!

高个子皂吏本来就怵杨鼎元,知道这是个鬼见愁,而杨鼎元提出的这几个问题,他完全回答不上来,只好作揖赔笑:“哎哟,杨先生,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你怎么还较真了!这两位是你的……朋友?”

“不该问的就别问!”

杨鼎元冷声斥道!

“是!是!是!我不问!我不问!”

高个子皂吏的态度极好,实在是不敢得罪杨鼎元啊!

看着这一幕,林旭暗自一笑,心想杨鼎元“江南第一讼师”的名头真不是白来的,这种气势确实强悍啊!

恐怕,敢在知府衙门口如此训斥皂吏的讼师,除了杨鼎元之外,整个苏州府也找不到几个了吧!

这时候,一个衙役快步走了出来,还没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是谁呢,立马就粗暴的呵斥一声:“是什么人大早上的就敲响了鸣冤鼓?!存心闹事吗?!”

“成捕头!敲响鸣冤鼓就是闹事吗?你这个观点,杨某还真是闻所未闻呢!请教一下,这是你自己的观点呢,而是苏州知府衙门新出的章程?不过,这个章程可跟咱们大宁朝的律法不符啊!那我应该遵守大宁朝的律法呢,还是应该遵守你们苏州知府衙门的章程啊?”

杨鼎元冷笑着讥讽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杨先生啊!”

成捕头看到杨鼎元之后,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但是很明显,他对杨鼎元没什么好感。

“成捕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呵呵,杨先生,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我刚才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你较什么真啊!今天又有什么案子?你是我们苏州知府衙门的老熟人了,有什么案子,你直接递诉状就行了,还用得着敲响鸣冤鼓这么麻烦吗?”

“鸣冤鼓设在这儿,就是让有冤情的老百姓敲的!这个大娘家中有冤情,她想要敲响鸣冤鼓,这从章程上来说,有什么不对吗?”

杨鼎元咄咄逼人的问道。

“对!对!对!杨先生说得话,哪有什么不对的?”

成捕头依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伸手示意了一下:“那就里面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