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对饮

‘潮’生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王爷……”

只说了两个字,杯中酒气好象已经冲到了脸上,烫得吓人,‘潮’生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

她的皮肤细白,所以脸红也总是特别的明显。

四皇子的手指搭在酒杯上,望着‘潮’生——眼睁睁看着她的脸红了起来,且越来越红。

就象三月里头暖风吹开了桃‘花’,晕红如霞。

‘潮’生清清嗓子:“多谢王爷一直的照拂……”

四皇子忙说了一声:“应该的……”

说了这三个字,他觉得不恰当,又换了句:“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这话好象比刚才那句更不合适。

别说大公主了,连芳园芳辰都看出苗头来——

这一边是含羞脉脉,一边是情真辞切,再看不出什么,她俩该成傻子了。

大公主忍着笑看着。

‘潮’生头都快低到酒杯里去了,四皇子就盯着她的发端看。过年,‘潮’生鬓边簪了小小的红红的胭脂‘花’,耳坠是豆粒大的红‘色’珊瑚珠子,在暖黄的烛光下微微晃动,一下,一下的。

‘潮’生把酒杯凑到‘唇’边,以袖遮掩,一饮而尽。

绵和醇厚的酒液滑下喉咙,热气却直向上涌,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四皇子也把酒喝了。

虽然酒是寻常的新鄷酒,可是这一次却不是寻常的味道。

热,软,回味泛甘。

‘潮’生放下杯子,眼睛湿漉漉的,显得格外的明亮——

就象雨停之后,夜空中星子。没有一点‘阴’霾,也没有沾染尘埃。

“好啦,快坐下吧。”

大公主细细品着汤里火‘腿’的滋味,悠然自得。

一顿饭吃得是什么滋味,各人自己心里知道。

外面零零落落又响起了鞭炮声,风紧了,吹得窗纸簌簌轻响。

“天也不上了,四弟早些回去吧。妹妹,你替我送送。”

‘潮’生看了大公主一眼,大公主很理直气壮。

本来么,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啊?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妹妹,有什么可外道的?

‘潮’生终究在大公主直截了当不加掩饰的目光下败了阵。

送就送——

反正她也有那么多话想问个清楚。

出了屋子,芳园忙展开斗篷替‘潮’生披上。寒风凛冽,可是‘潮’生身上暖烘烘的,手心滚热,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四王爷这边走。”

灯笼在风中摇晃,出了屋‘门’,经过穿堂时,‘潮’生脚步慢了下来。

穿堂里有屏风挡住了风,东西各设了两张椅子供人暂歇。

“王爷刚才吃了酒,喝杯热茶再走吧。”

芳园那么伶俐,哪还用‘潮’生多说,立刻应了一声退下去。

跟四皇子的人不是旁人,就是小顺。刚才‘潮’生一直没见他,这会儿才有空打个招呼:“你穿得太单了吧?”

小顺笑嘻嘻地说:“车上还有夹袄,再说我身板儿好着呢。”

他退到‘门’边,有意无意的成了一个望风的姿势。

“你怎么来了?”‘潮’生觉得,好象每次他们见面,她总是会问这句话。

四皇子一笑:“我送皇姐回来。”

‘潮’生上的热度一直没褪,四皇子这一笑,她更局促。

可是现在不是难为情的时候。时间有限,她得赶紧问要紧的。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四皇子简短地说:“她有癫症。本来一直好好儿,昨天却突然发作。”

‘潮’生缓缓的吁了口气。

她没猜错。

“她……以前就有这病?”

“就我知道,过府来起码发作三回,七公主请客那一回就是。”

“那现在呢?皇上……他会不会怪你?”

“父皇没有怪责我隐瞒他。”四皇子回想起白天的事情来,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当时真的豁出去了。

已经等待、忍耐了那样久,他不能接受最终是一个曲终人散的结果。

纵然父皇会怪责,那些话他还是要说。

四皇子伸出手来握着‘潮’生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前带近了一些,替她挡住穿堂风。

“我知道这件事,原打算过年后找个机会禀告父皇,温家若愿意接‘女’儿回去,嫁妆让她全带走,我还可以给她一些补偿。若温家不愿意,也可以将她送到别庄去休养……只是没料到突然发生此事。”

“为什么她会突然发作呢?”

‘潮’生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四皇子轻声说:“她进宫前还好,进宫后去拜见了皇后,又一直和昌王妃在一起,只有秦荷跟着。今天早上,秦荷被人发现在太医院的一间屋子里吊死了。”

‘潮’生手抖了一下。

“那两个时辰里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什么人见过她,说过什么话……已经不能再查问了。父皇把她送走,温氏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回京城来了。”

‘潮’生点了一下头。

不管心里如何惊骇,可是这会儿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镇静。

“那,你和皇上说了?”

“都说了。”四皇子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父皇没反对。”

‘潮’生的眼睛微微圆睁,面颊娇嫩红润仿佛含苞的蔷薇。两人离得很近,可以清楚的闻到她身上暖洋洋的馨香。

四皇子有些心猿意马,他定定神:“刚才我和皇姐同车回来,她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你……”

“啊?”

大公主这么问了?

不过这还真是大公主的作风。她对感情的事,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要嫁何云起,那拿定了主意就雷厉风行,皇帝稍一延搁她就能干出让媒婆上‘门’来提亲的事。

要说她会问四皇子这话,‘潮’生一点都不意外。

她意外的只是,大公主什么时候知道的?

四皇子和她有同样的疑问。

他和她并没有行迹亲密,只见过那么两三次面——

‘潮’生轻声问:“那你……”

他是怎么说的呢?

四皇子低下头来,呼吸热热的吹在她的耳边:“我跟皇姐说,若是你嫁给我,这一生,我绝不相负。”

‘潮’生六神无主,呼吸急促。

“你……真这么说的?”

“是的。”

‘潮’生用力闭了一下眼。

也许是太突然,也许是……太震憾,她觉得有些眩晕,头顶张挂的灯笼一下子变成好几个,而且似乎离她越来越近,近得让她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全是那柔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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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真是,那什么‘**’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