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拿着刚送来的口供看了一遍又一遍,脸色也越发的阴沉。
冷哼一声之后,便将手中的口供扔到了桌子上面。
示意王承恩拿给倪元璐看。
倪元璐也是越看越心惊。
里面林林总总的牵涉到的人数太多了,有黑有白。
黑的从最底层的结社青皮到各个乱七八糟的帮会头目,白的从小吏到知府。
几乎将登莱和朝鲜,还有天津的大部分官员都牵扯其中。
倪元璐的脸也是越发的黑了。
牵扯到这么多人,远远超出自己刚才预计的十数人左右。
而是打着滚的向上翻,几乎牵扯进去百十人。
百十人再加上这些人的九族……倪元璐摇了摇头,根本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不是千百人的事儿,这是数万人的大案。
一旦全部抓起来,几乎可以预见,这就是一场地震式的大案。
最早发现端倪并且着手追查的锦衣卫百户刘宗也是全程跟着审讯的。
现在早已经是满脑门的冷汗,心中又隐隐有些不甘。
牵扯的人数太多了,换成谁来,都要小心翼翼的处理。
一个不慎,就是一场滔天大祸。
可是,百户所里的兄弟们,就这么着白死了?
还有他们因此而受到牵连的家人,又该向哪里去诉苦申冤?
“陛下?”
刘宗的话,打破了大堂之中的安静,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刘宗。
让刘宗觉得后背上有些被针扎一般的感觉。
刚刚因为暴怒而走神的朱由检也被这刘宗的声音给唤醒。
直接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扔到了桌子上,吩咐道,“命北海舰队封锁天津港与登莱港。
封锁未解除之前,片帆不得下海。
调随船护驾的京营登岸,会同天津卫所,封锁天津城及港口。
调留守京城的神机营往登莱,会同登莱卫所,封锁登莱大小县城及港口。
但凡有涉案一人未捉拿归案之前,封锁不得解除。
所有人等皆是许进不许出。
着锦衣卫与东厂、西厂一起将所有涉案之人及其九族锁拿归案。
着刑部、大理寺派员前来天津。”
倪元璐顿时大惊失色,躬身道,“陛下且慢!
不如等陛下先行回到京城之后,再行处置?”
朱由检冷笑一声道,“若是百姓心中有朕,自然万众一心。
天下万民齐心戮力,朕何惧这些魑魅魍魉之徒?
若是百姓心中没有朕这个皇帝,朕在京城与在天津又有何区别?
早晚不过是杨二一般的下场罢了。”
倪元璐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启奏陛下,话虽如此。
可是若这些贼子们铤而走险,难免会惊了圣驾。
望陛下三思!”
朱由检呵呵冷笑了一声,抬手指向了刘宗,“你来告诉朕,有你们在这里。
会让朕受到惊吓和伤害么?”
刘宗顿时挺直了腰板,朗声道,“卑下等旦凡有一人在。
必不使贼子们惊扰陛下!”
朱由检顿时哈哈大笑了一声,对倪元璐道,“怎么样,倪爱卿,现在可以放心了么?
朕不是没有上马杀过敌,那蛮子的血也曾溅在朕的身上。
朕还有这些忠心耿耿的卫士,又何惧那些宵小?”
倪元璐还想再劝,却被旁边的李素先开口道,“陛下,要不然先回到北海舰队的船上?
等尘埃落定了,再行登岸?”
倪元璐向着李素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次的事情太大了。
那些人一旦狗急跳墙,别说是朱由检。
就连天王老子来了,估计他们都敢捋一捋虎须。
毕竟,倪元璐等人都见过那些吸食福寿膏的人是什么德性。
心中难免担忧朱由检的安危。
加盖了朱由检印玺的旨意和加盖了五军都督府调兵大印的调令一道道发出,整个天津开始乱了起来。
北海舰队分出了一半的舰只向着登莱方向而去,留下来的另一半舰队半升起了帆。
炮口斜斜的指向了北塘和大沽,如果不是朱由检就在天津城里面。
炮口就会对准天津城。
一队队的京营士卒开始开进天津城里,街上大部分还一脸懵逼。
打算看看热闹的的百姓也全被赶回了家中。
天津城里,很多人已经乱成了一团,也有一部分人不打算就这么干坐着等死。
私自贩卖福寿膏是个多大的罪过,很多人心里都清楚。
也知道被抓住了之后,朝廷会有什么样儿的反应。
根据以往朱由检的作风来看,这一次被抓到之后,三族算是少的,九族估计都很正常。
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朱由检会这么快就掀了桌子。
更没有想到朱由检本人还在天津城内的时候就直接掀桌子。
这张桌子上面坐了太多的人,上到知府大人,下到小吏青皮。
如果不是卫所被剥离出去,再加上这些人忌惮军中的监军太监。
实在是不敢伸手进去,只怕天津卫的武官体系也要陷进去了。
几个帮会头目,最大的还是青河帮,因为青河帮跟漕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管是人员还是装备上面,都要远远强于天津的其他帮会。
帮主额头上皱纹很深,挤起来就像是老虎头上的王字一般。
再加上嗓门粗大,因此得了个诨号,名曰王康。
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碗,任由几滴酒水从胡须上滴落。
王康也不去管,而是直接开口道,“没说的,直接召集好兄弟们,咱们想办法出海!
也别再跟老子说什么上山聚义,傻子才他娘的上山!
天津卫的那些鹰犬正愁没有地方去捞军功,咱们头脚上山。
他们后脚就得跟过来!”
旁边轻摇着一柄折扇的青衣人玩味的道,“出海?你又能往哪里去?
这天下之大,还有你我的容身之处?”
王康顿时就怒了,“放你娘的屁!
当初要不是你来拉拢老子,老子会跟你干这杀头的买卖?
现在你跟老子说无路可走?
干你娘的!”
青衣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把王康的咆哮放在心上,反而一如方才那样轻摇着折扇。
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是?
这买卖,你已经干了,这银子,你也拿了。
现在再来怨我,是不是太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