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发明人是读书人,尤其是那些有功名在身的,那么大部分都能胜诉。
如果发明人是白丁,那么很抱歉,大部分都是败诉了。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在于没有相关配套的法律。
《盗律》不能完全适用于专利的纷争。
官府自然不觉得这么判有什么问题。
而那些读书人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就连被判败诉的百姓其实也不太在乎。
然而朱由检很不喜欢这样儿。
百姓跟读书人有什么不同?
读书人还不是百姓生养出来的?
将所有的卷宗再一次封存发往京城刑部,朱由检也随之离开了泉州,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朱由检接着在外面浪的飞起,刑部尚书孟兆祥和内阁大佬倪元路则是头疼的想死。
想想前一任内阁首辅和刑部尚书是怎么没的?
历朝历代想要修律,都是要了命的大事儿。
搞不好从建国到灭国都不会修上几回。
换到崇祯朝可好,距离上一次《大明律》全面修订到现在才过去几年的时间,这位爷又要开始折腾了!
跟倪元路一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晌之后,孟兆祥忍不住开口,“倪阁老,您可得替下官定下个调子才行啊?”
本身就已经头疼不已的倪元路顿时怒了,“替你定下个调子?谁来替倪某定下个调子?再者说了,这事儿又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你堂堂刑部尚书自己都没办法定调子?”
训斥完之后,倪元路又安抚道,“抱歉,倪某方才一时失态,让孟部堂见笑了。”
“不妨事,不妨事,倪阁老也是心忧国事,又何来见笑一说。”
点了点头倪元路又接着,“其实这事儿说起来倒也简单,你就记着一点,不偏不倚。”
“倪某已经看过一些卷宗,原告事主是读书人的,地方官府往往会偏袒读书人,而原告事主是平民百姓的,官方往往又会推拖,甚至是偏向于被告一方。”
孟兆祥躬身应了,又问道,“其中还有一个难题,里面牵扯到的衙门太多,倒是需要倪阁老出面了。”
倪元路嗯了一声,“你且说说看。”
孟兆祥道,“这个抄袭究竟该如何界定?就像是陛下特意点名的卷宗里面那样,项彦三人毫无疑问是在那江海的设计基础之上进行了修改”。
“修改之后的纺织机,虽然底子还是江海的那一套,可是大眼看上去根本不同,而且里面也有许多小小的改动,这到底算不算抄袭?”
“下官以为,这事儿还是得经过工部和皇家学院那边给出一个界限才好判定。”
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自己被朱由检扔水里了,现在就想着拉工部和皇家学院一起下水!
心中暗骂一声之后,倪元路才点了点头,“也好,倪某自会去寻皇家学院那边沟通,至于工部这边,孟部堂不妨直接与张部堂沟通一番。”
谢过了倪元路之后,孟兆祥便直接往工部寻张应选而去。
拿着两份图低比对了半天,张应选忽然大怒道,“混账!这三个混账东西明显就是抄袭那江海的设计,只是改了外观与一些无足轻重的地方,又如何能说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孟兆祥道,“这次的事情先不去说他,以后呢?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各地方衙门又该如何判断?”
张应选道,“自然是秉公处理了,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擅自抄袭了别人的东西还要打压别人,那以后谁还去折腾新东西?”
“好的张部堂,老夫的意思是地方官府该如何进行界定?这一次江海说是他自己的东西,那项彦三人也承认了是基于他的设计修改而来,倘若三人倒打一耙呢?
“您也知道,想要证明自己的设计比抄袭者设计出来的时间更早,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情,而想要证明别人抄袭了自己的东西,更是难上加难啊?”
张应选试探着道,“要不然,谁有什么新发明,先让他们来工部备案?”
彼其娘之!
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这次轮到孟兆祥心里暗骂不止了。
张应选这个老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啊,什么东西都找工部备案。
那不就意味着什么新鲜东西都会被工部知道?
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之后,孟兆祥才道,“张部堂,您看看这些卷宗,不瞒您说,这些卷宗不及实际卷宗的万一!”
“再看看这上面的时间,自打崇祯二十二年开始,到现在足足三年多的时间,几乎每天都有那么一两起,里面有的是读书人,更多的还是平民百姓。”
“读书人倒也罢了,无论如何都能弄到进京的钱,可是平民百姓呢?这些平民百姓最是害怕麻烦,指望他们进京报备,无论如何也不现实。”
“不报备,谁来保证他们的利益?若是没有人闹起来也就算了,一旦像这次的事情一样被陛下知晓,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张应选听出了孟兆祥的言外之意。
朱由检这位爷就不是个老实人!
有事儿没事儿就想着出宫浪上一圈,消息来源又多的是。
想要靠瞒着藏着是不可能的。
还没等张应选想好该怎么回答,孟兆祥又接着,“再者说了,工部这边每天的事情也不少吧?再加上这个发明报备的事情,您忙的过来么?”
“那孟部堂的意思是?”
孟兆祥捋着胡须笑道,“要不然,工部在各地方衙门安插一个小吏,专门负责这事儿?不求直接到县衙,好歹到了府衙也差不多吧?”
斜了一眼孟兆祥,张应选道,“孟部堂,你这专门跑来,就是为了拉着本官下水,好一起去找吏部和户部说项的吧?”
一点儿小心思被拆穿,孟兆祥的脸上却完全没有一点儿的不好意思,“这事儿虽然被扔在了刑部头上,可是归根到底,你工部也脱不开干系,如何认定抄袭或者是没有抄袭,这事儿还得落在你工部的头上。”
“至于皇家学院,人家那边是直接归少府的,不会参与到咱们朝堂上面来,你现在不跟着我一起去找许直,以后就有你头疼的。”
张应选斟酌着道,“那光凭咱们两个也不成啊。别的不说,皇家学院那边就得有人去沟通一番,人家不参与是不参与的,你绕过人家可不成。”
“再者说了,咱们直接找上吏部,许直那老东西也不会同意吧?天下州府千万,增加一个人就意味着吏部要多支出一个人的俸禄,那许直能同意?吴老抠那边能给他批了银子?”
孟兆祥道,“谁说就咱们两个了?来你这里之前,我就已经先去寻了倪阁老,他会替咱们找皇家学院那边沟通。
至于许直那老东西会不会同意,其实也由不得他。
现在陛下在关注这事儿,整个朝堂上面都消停不了。
搞不好他许直现在也在头疼。
说白了,这事儿要是办成了,对咱们谁来说都是大好事一件。
要是办砸了,咱们怎么向陛下交待?”
张应选嘿了一声道,“老夫还是小瞧了你个老东西!”
孟兆祥嘿嘿笑道,“承让,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