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越过甲板,从他旁边飞过,推起一阵阵风浪,甲板上的空气被灼热。
到处都是惨叫声。
这一刻,郑柞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摧枯拉朽。
他运气好,第一波火炮攻击没有击中他。
但是他的主战船被击中了五炮,已经开始有下沉的趋势了。
第一波火炮攻击结束后就结束了吗?
没有。
明军立刻开始准备第二波。
火炮手将绑在木棒上的棉布放到水中,然后用冷水快速冷却火炮的炮膛,又用干布擦干。
他们动作熟练地操作完,便开始填充炮弹。
砰砰砰……
第二波火炮覆盖又开始了。
这个时候郑柞释放出来的渔船已经不敢再往前,有渔夫直接跳到海里逃生。
又是密密麻麻的火炮惊越而来,郑柞的耳膜已经被震得嗡嗡直响。
“殿下!殿下!快跑……”
他的一个亲信刚冲他喊了两句,只见那个亲信的肩膀被击中,整个人如同朽木被钢铁冲击断了一样,上半身被切开,在空中滑行了一段距离,坠落在甲板上。
那人还没有死透,瞪大眼睛,还想用力喊出来,但已经说不了话,只是“咿咿呀呀”的朱由检郑柞喊。
他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恐惧。
下面伤口处,破裂的内脏渗出来的鲜血将甲板抹红。
什么是战争?
这就是战争!
战争就是鲜血与杀戮。
战争就是死亡。
郑柞站在原地,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一颗炮弹砸来,郑柞本能想躲开。
但是已经躲不开了。
这颗炮弹砸在他的右边脑袋上。
就像一颗坚硬的大石头砸在一个西瓜的右边。
一瞬间,就砸开了他的右脑壳,直接将整个右边脑袋冲击碎掉,脑浆朝后面爆裂,溅起长长的一条。
而整个过程,由于火炮冲击力太大,他的双脚一动未动。
只剩下半边脑袋。
左眼动了两下,恐惧和绝望,最后倒在甲板上。
在明军第三波武力覆盖完后,从高空俯瞰下去,郑军的30艘战船,已经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渐渐的,明军的火炮停下来。
海面上已经是青烟弥漫,白浪一片。
明军一边开炮,一边朝郑军靠近。
到结束火炮的时候,距离已经拉到了三里以内。
明军一口气打出去了1500颗火炮。
每颗1两银子,也就是1500两(约100万元)。
才短短的十分钟不到。
郑军几乎被打残了。
岸上的人都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调头便跑。
接下来,明军开始清理周围残存的敌军。
例如跳海的渔民和郑军士兵。
三个小时之后,明军开始靠岸。
当天下午,孙毕便代表大明皇帝陛下,给郑梉写了一封信,然后让几个俘虏即刻送回升龙城。
此时的奉化战场,郑阮两家的战船还在继续对峙。
他们都不知道,鸿基的郑军已经顷刻间灰飞烟灭。
而从河静北上的阮有进,在进入清化之后,便停下了攻击,安营扎寨起来。
很明显,阮军是不打算快速北上了,而是等待明军的到来。
表面上说是自己打主力,明军协助威慑即可,但实际上已经做好了让明军深陷进来的准备。
八天之后,也就是五月九日,那几个俘虏回到了升龙城。
此时的升龙城,郑梉正在计划筹备御林军南下将阮军全部消灭的计划。
“明军无法越过鸿基,我们的东线则无后顾之忧,届时,郑翀(chong)你领6万御林军南下,这一次要将阮军全部消灭。”
“这是阮老贼最后的家底了,一旦我们胜了,大军可以直抵顺化!”
“是!”
此时,外面有人进来了,“报郑主,鸿基那边传来军报。”
“叫进来。”
“是。”
那几个俘虏到现在还颤颤惊惊,精神恍惚。
他们艰难地走进来,立刻匍匐在地上,“参见郑主!”
众人一见他们三人这般模样,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郑梉皱起眉头,“发生了什么,快说!”
那人颤战兢兢,全身都在发抖,牙齿在打架,吐字不清地说道,“我军……我军……在鸿基……已经全军……覆没。”
他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郑梉差点跳起来,“这不可能!这才几天!这绝对不可能!”
“我儿呢?”
“殿下……殿下已经战死……”
“瞎说!胡扯!”郑梉大怒,“我们的每一艘战船都配置有火炮!明军怎么可能击败我们!”
显然,郑梉已经恼怒到扭曲了,他一脚踹在那个士兵的身上,狠狠踹了几脚,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那士兵爬起来,恐惧地说道,,“郑主……这是明军给……给您的信。”
郑翀一把将那信夺过来,呈递给郑梉。
郑梉并不接信,而是怒道,“念!”
“是。”
“乱臣贼子郑梉,擅权忤逆,不侍君父,荼毒社稷,败坏纲常,人神共愤,大明皇帝陛下圣明仁德,特命郑梉还政黎氏,否则王师南下,必……”
郑翀才读了几句,就不敢读下去了。
因为这是一封问罪郑梉的信,信的内容咄咄逼人。
郑梉的府僚们全部在场,如果在这里念完这封信,简直是羞辱郑梉。
这些府僚都是治理这个国家的大臣,是黎朝的实际掌权者。
他们依附郑主,在黎朝呼风唤雨,自认可以为所欲为。
但这封信一出来,顿时仿佛有一座山岳压下来了一般。
黎朝没有人压得住他们,但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可以在这个世界为所欲为。
他们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这封信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只有这封信,还不足以震慑住他们。
但现在是,派到鸿基港的30艘战船,短时间内就全军覆没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武力才能真正威慑敌人。
气氛死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刚才还在意气风发谈论遏制明军、大军南下击溃阮军的郑梉,此时一句话都不说话了,长袖下的拳头都在颤抖。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说话。
仅仅只是一纸诏令,却重若泰山一般,让这些黎朝的大人物神色惊变,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