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之前想要实施怀柔政策惹得自己顶头上司不满了。

张勤连忙补救道,“下官并不太懂军伍之事,然则城位叛军阵型杂乱无章,旗帜混乱无比,像暴民更多过叛军。”

为了挽救自己的政治生涯,为了挽救自己在顶头上司那里的印象。

张勤干脆将城外的乱民指成了暴民,顺便扣上了叛军的帽子。

乱民跟暴民不同,暴民与叛军更是不同,一层层的算下来,几乎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倪元璐点了点头之后,才吩咐道,“倘若叛军发动进攻,便直接炮击叛军后营,镇南卫万万不容有失!”

镇南卫指挥使康安国道,“倪总督放心,卑职在此,定然不会放一个叛军进城!”

倪元璐这才嗯了一声,又端起望远镜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卫所之外的叛军领头之人,便是之前的叛军头目阮庆平,因为第一个冲进了社学。

也是第一个冲进县衙,第一个冲进府衙和总督衙门。

阮庆平已经积功升到了奋威将军的高位,手下也统领着一万大军。

连续几次的积功升职,让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的阮庆平彻底放下了以来,明国?不过如此!

那些文官连守城的勇气都没有,一旦出了事情就只知道跑到卫所里面藏起来,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至于明军的卫所士卒,那就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升龙城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都不知道出来平乱,只是龟缩在卫所里面,也没比那些文官强到哪儿去!

这么看来,自己攻打升龙卫的任务很容易便能完成,自己家的黎王也很快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安南国主,让这些明国人滚蛋!

骑在一匹被搜刮来的驽马上向前行了几步,约摸着在弓箭射程之外,阮庆平便停下了下来,高声道,“升龙卫里面的人听着!

狗官无道,致使我安南百姓活不下去,尔等何必助纣为虐?不如交出那些害民的狗官,等候我安南国主与大明天子的发落!”

对于明国人改称的镇南府,黎旭等人一概不认,再次改成了升龙府,阮庆平更是将镇南卫称呼为升龙卫,连朱由检都放在了安南国主之后。

问题在于,安南现在的官方身份是交趾布政使司,而不是藩属国,什么国主一类的就更是扯蛋了。

本就有意立威的倪元璐在听完了阮庆平的喊话之后,也不跟阮庆平废话,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扔给亲兵,再从另一个亲兵的手里接过三石弓,搭箭之后便向着阮庆平射去。

阮庆平估计的弓箭射程,是按照书中记载的明军两石强弓射程来计算的,但是倪元璐用的却是三石强弓,射程与力道较之两石强弓又超出了许多。

箭去如流星在这一刻不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切实发生的事情,倪元璐手中的弓弦还在震动,羽箭就已经插到了阮庆平的肩窝上。

不止如此,由于是三石强弓射出来的羽箭,余势直接将阮庆平从马上带了下来,阮庆平一直骑着的驽马受惊之下人立而起,险些踏在阮庆平的头上。

看着城墙下的略显混乱的叛军,倪元璐抚须哈哈大笑道,“若是有胆子,便来攻城,若是没有那份胆识,便滚!”

倪元璐原本便生得雄壮,将弓箭扔回亲兵手中,接回了青龙偃月刀。

铁塔一般的身躯穿着一身盔甲,站在城头上有如威风凛凛的神将一般。

城下的叛军望着倪元璐,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三个字,关云长!

安南也有人看过三国演义,很多人就算是没看过,大概也是听过里面的故事的。

对于千里走单骑的关二爷,自然是印象极深。

眼前之人一手箭术超群倒也罢了,偏偏打扮和气度又像样了温酒斩华雄的关二爷。

安南人的胆子顿时便破了,一窝蜂的向后退去,更别说攻城什么的了。

康安国笑道,“总督大人此时有如关羽再世,那些土鸡瓦狗一般的叛军,又哪里有胆子攻城?”

康安国的话音落下,城头上的其他人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原本还想着那些安南的叛军会攻城,然后还要打上一仗才行,谁知道卢总督一箭射过去,安南人就这么退兵了。

退兵了……

肩膀上被插了一支羽箭,阮庆平再不复刚才的嚣张,被几个亲兵抬着便匆匆忙忙的跑路了。

用手试着拽了拽肩膀上的羽箭,却发现倪元璐此人当真是阴险至极,箭头两端都是长着倒刺,不拽还好,一拽之下,直接扯着肉钻心的疼。

但是不处置又不行……箭头已经将另一侧的肉都穿透了一点儿,开了血槽的箭头自带放血效果,再不拔了箭头止血,只怕光是流血都能流死了。

涂了大堆的金创药又强行用布捂住了伤口,算是勉强止住了血,强撑着回到升龙之后,阮庆平便吩咐亲兵去寻找大夫。

阮庆平的亲兵也算是给力,连着在城中找来十几个大夫,最后都惊动了阮子文帮忙找了几个大夫过来。

但是对面着阮庆平的箭伤,所有人都感觉棘手,想要拽出来,势必会拽出血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势,然而放任不管的话,就等于看着阮庆平去死。

这下子,不光是阮庆平,包括阮子文在内的许多人,都开始怀念起城中的那个刚刚来到安南不久的汉人大夫了。

只是随着城中汉人的撤出,这个汉人大夫也一起撤进了升龙卫里面,再想要寻他治病,哪里还能指望得上?

阮庆平倒也是个狠茬子,毕竟是打算在战场上搏个出身的。

命人准备了一块白帕之后,便对旁边的一个大夫道,“前断箭尾,从另一面穿过来!”

说完之后,便死死的咬住了帕子,勉强侧起身子,等着大夫拔箭。

然而旁边的大夫却迟疑了,“将军所说的法子,老朽倒也考虑过。

只是看这箭头入肉的宽度,多半是属于宽刃箭,一旦强行从后面穿过来,只怕会让伤势更严重……”

阮庆平没有吱声,只是死死的咬住了帕子,又摆了摆另一只手,示意大夫拔箭。

阮子文见状,便开口道,“只管替他拔了,哪怕是废掉一只胳膊。

也总比现在这样等死要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