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成!你这是……”司徒远猛地从卧榻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方才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不过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却又觉得除了李济七孔流血之外,其他的事情似都发生过一般。
而那柄李济赠送的绿刀此时竟也放在了他的枕边!
司徒远环视四周,此刻他正在一顶帐篷之中。在他身旁的那张**,指儿正迷迷糊糊的搓揉着双眼:“老爷老爷,您醒咧?”
“啊,这不醒了吗?”
“您都昏迷了足足七天七夜咧!”
“哦?都过去七天了?嗯,对了,我大哥和李济他们……”
“您大哥六天前接到朝廷诏令,前去辽东剿匪咧。只因军情紧急,须得立时动身。李老爷已带着几个幻奴前往嘉峪关处理军务咧。不过他留下了两个哑仆伺候俺们。”
“唉,奇怪。”司徒远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益成他早就把大哥的动向汇报给了朝廷?为何大战刚过,朝廷便来启用呢……”
“老爷老爷,以俺之见,其中必有蹊跷咧!”指儿说道。
“有何蹊跷?”
“李老爷曾经说过咧,他还没有把你们兄弟的事情上报朝廷咧。为的便是不让朝廷因为他的事儿而牵连到二位咧。总要等到这里大事一了,再找个合适的契机,好让二位升官发财,荣归故里咧。”
“如此说来,其中可有些不妥……”司徒远总觉得哪里不对。
“其实……嘻嘻,其实也没啥不妥咧。”
“怎么讲?”
“李老爷说咧,朝廷的密探遍布天下,保不齐咱们身边便有……”
“你是说早有人将咱们兄弟的底细上报给了朝廷?”司徒远犹如五雷轰顶,颓然又躺了下去:“这下可糟了!近些日子以来咱们可没少给官军捣乱。若是让益成上奏朝廷,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要是别人上报……,哎哟,若是震怒了皇帝,弄个满门抄斩也未可知……”
“唉,李老爷也是这么说咧。他说若是当初您能弃下那满城军民于不顾;待到鞑靼人一走,大可改名换姓重新回到老家过自己的日子咧。现如今留下那么多活口。哪里经得起别人的追查咧?”指儿似也有些埋怨。
“现下如何是好?”司徒远只觉得又要昏死过去。
“不过李老爷又说咧,既然朝廷知道咱们的底细,却依然让您大哥官复原职,回辽东剿贼;说明还有用得着二位的地方咧。是故,暂且应当无碍咧。”指儿宽慰道。
“唉,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喽。”司徒远叹了口气,忽然想起那日,怪物曾将指儿踢飞了老远,不禁问道:“哦对了,我说指儿!你……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咧……”指儿强颜欢笑的努力支起半个身子,但又随即颓然的躺了下去:“嘻嘻,汪神医说俺这是跌伤了脊椎咧,轻则在**躺上几天,重则……”
“重则如何?”
“重则永远成为一个瘫子咧。”指儿的声音越加小了,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机灵劲儿。
“什么……”司徒远开始眼冒金星。他实在不忍想象指儿的将来。却又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惶恐和愧疚之情。自诩英雄了得的他屡次三番被这小丫头舍身相救,却无以回报。现下又见指儿身受重伤,简直让他沮丧若死。
“老爷,您也别太担心咧……”指儿见司徒远神色惨淡,正要再宽慰几句,忽然被帐外的一阵人喊马嘶打断。
不一会儿,三条有些一瘸一拐的人影,先后闪入了帐篷之内。
司徒远与指儿转头看去,正是幻衣、幻铃和幻生三人。
“咦,三位哥哥姊姊不是陪着李老爷去嘉峪关咧?怎的又……”指儿眨巴着小眼睛,甚是不解。
“莫非是益成他……”司徒远见这三人的脸色,便似猜中了一二;随即,也变得不安起来。
“禀报公子,我家……我家主……主子升天啦!”幻衣第一个跪在地上,鼻涕眼泪流了满地。紧接着,幻铃和幻生也先后跪了下来。
“咋……咋回事儿咧?”指儿挣扎的想要爬起,但无论她如何费劲儿,也终于只能将自己从**折腾到了地上。
“前日,我家主子押解着那些战俘来到嘉峪关内;不想何中欢和崔乐行竟然逃了出来……。我家主子恰好正在一旁的屋子里与几位上官闲聊,全然没有提防那两个贼子的偷袭……”幻衣说到此处,径自呜呜的哭了起来。
“崔何二人大开牢笼,放出了上百名汉军兵士和鞑靼武将;这通乱斗从傍晚打到了半夜,众人大都被杀被擒,却独独逃走了那两个主谋……”幻铃见幻衣泣不成声,于是便没好气的接下了话茬;但说到一半,也似悲从中来,哽咽的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我来说吧。”幻生神色还算镇定,便接着说道:“主子先是中了崔乐行一刀,又挨了何中欢的一指,尽皆击中要害。唉,即便他的身旁有汪鹤这般的神医,也是回天乏术了。”
“你……你家主子可……可有什么遗言……”司徒远不禁也流下泪来。他虽恼恨李济对苍生的绝情寡恩,但回想其对自己的种种照顾,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慷慨仗义。今日得知痛失好友,心下凄苦却也无以言表。
“主子说,李府的秘密、财帛和十二幻奴尽皆交予公子所有。”幻衣终于止住了哭声,俯身便拜。
“是啊,是啊!从今往后,奴家可就是公子的人啦!”幻铃刚擦干泪水,便情不自禁的抛出了媚眼。
“幻生愿追随公子,永不反悔!”幻生庄重的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直把司徒远震得也从**跌将下来!他只觉若被这几个妖怪缠上,从此“安生”两字便要永远的与己绝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