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一日的残阳落得很快,似也不忍看这身下的惨景。
在那高高的台楼之上,此刻正有二人叉手而立。
“呵呵,看这东路军的架势,倒有连夜攻破城池的兴头。”李济望着东面那仅存的六个“堡垒”,看着那挥舞长矛,狂喊狂跳的敌方武士,只是连连摇头。
“可惜他们的这轮进攻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司徒远神色默然。经过这些日子的连番鏖战,早已让他心神俱疲,面色委顿:“东路敌人的备战队已经尽数用上,只要咱们的士卒再打上一轮火铳,他们便非退不可。”
果不其然,就在司徒远说话之间,六个堡垒一般的屋子里和鹊台上,突然发出了一阵火铳的咆哮。
紧接着,那些房屋的四周猛然震了一震,一道道深约一丈的堑壕骤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也同时要去了不少攻城者的性命!
在那满是竹钉的陷阱之中,那些陷入其中的士卒压根没有活命的机会……。
于是乎,那些早已精疲力竭的攻城者们终于在蒙放的招呼下,不得不退回了他们临时搭建的战棚之中……。
“看来敌人已然是精疲力竭了。”李济笑了笑:“为了免遭咱们的砲石荼毒,这些家伙就算退回掩体,还得不停的加固战棚和甬道以便隐藏身形。如此一来,更会累个半死。”
“益成兄这回可就看差了。加固战棚的多半是那帮被俘的官军,只是穿了汉军的衣甲罢了。不过如此一来,看上去倒也显得人多势众。”司徒远摆手道:“嘿嘿,既然鞑靼人抓了那么多俘虏,又怎肯弃之不用?”
“嗯。岳峙说得有理。”李济一怔,立马会意:“呵呵,要说这兵家之事,这世上恐怕很难有人能够胜过你们司徒兄弟的了……”
“哈哈,益成不必给兄弟戴什么高帽。若是我等精通兵法,怎会落到如此田地?如何会被这帮宵小围得水泄不通。”司徒远面对李济的赞誉,只能报以一个最为无奈的苦笑。
“哈哈,这是因为你被自己的良知给害了。”李济淡然道。
“怎么说?”司徒远不由看向李济。
“要不是当初在天凉山,老兄在吊桥上回身去救指儿,或许便能逃出白氏兄弟的魔掌,也就不会被劫持到了这里。”李济颇有感触般回看司徒远。
“嘿嘿,看来指儿对你这个旧主人倒也交代的清楚。”司徒远撇了撇嘴道:“这小丫头虽然有些疯魔,但对我这个新主子却也着实忠心,若是弃她不顾,我司徒远还是人吗?”
“罢罢罢,就算那一次是情有可原。但等找到了火鬼和房缺之后,你为何不随他们一同逃回中原?”李济的言语中有了些责怪之意:“要知当时白铮手下的官军早已被你打得大败,只要你跟着房缺他们一同跑路,多半便能化险为夷,逃出升天。”
“那两个家伙只多带了三套路引,难不成让我弃下这满城军民,苟且偷生?”司徒远自然明白李济的言外之意,不禁有些愠怒:“再说了,若不是兄弟我恰巧坚守在此,鞑靼人夜袭官军大营之时,却又让老兄投奔哪儿去?”
“唉,我也真是迂腐,现下你我再提这些又有何意?”李济向来不愿与好友争执,一见话不投机,立马便改了话题:“对了,既然这汉军已是强弩之末,你看明日咱们又当如何对敌……”
“东西两路的堡垒虽受重创,不过要想再坚守一日却也不难。”司徒远这回倒是信心满满:“怕只怕敌人从南北下手。”
“这倒奇了,咱们东西两路的据点已然不足原来的三成,如何还能坚守一日?那南北两路总共也没被攻下几个据点,敌人却又如何下手?”李济来了兴趣。
“难道兄台竟没发现南北两路之中有十几间房屋并非砖瓦搭建?”司徒远可不相信房缺他们没有将自己的那些安排通报李济。
“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房缺早就跟我说过,那些房屋实则都是些硕大的车子而已,地板下面铺着滚木。墙壁也都能拆卸运走。”李济不解的看着司徒远,忽然一拍巴掌,笑道:“哦!是了!是了!你要趁夜将那些房屋布置到东西两路。”
“不错。有了这些移动堡垒的掩护,东西两路足以坚守几……”司徒远一高兴便发觉有些说漏了嘴,不禁连忙纠正:“哦不,坚守一天当也无碍。只不过如此一来,南北两路变少了许多屏障。若是我那师父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定会伺机前来偷袭。”
“呵呵,岳峙兄多虑了吧。即便将那十几间屋子搬到了东西两路,南北两路的城防依旧各有十来个据点足以自卫。”
“唉,只可惜咱们的兵力已然不够了。”司徒远仰天长叹一声:“敌人若是聪明,只需咬紧牙关朝东西两路同时佯攻;再派出一支精锐从南北两路的薄弱之处伺机突破,打穿咱们的整条防线却也不难。”
“敌人真会如此行事?”李济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兄台难道没瞧见敌人今日挖掘战壕时的泥土都悄悄的塞入了麻袋之中吗?他们这是要堆土而进。”司徒远无奈的摊了摊手:“敌人只要将那些土袋从他们的甬道和战棚堆叠到守军的鹊台,你说咱们设下的那些据点还能抵挡多久?”
“呵呵呵,看来今夜恐怕就要决死一拼了!”李济剑眉一扬,竟然还笑得出来。只不过笑声中多少有些忐忑。
“别忘了,敌人军中可有不少技击高手。若说行军布阵他们一窍不通,但讲飞檐走壁,市井中的攻杀,却都是其中的翘楚……”司徒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来该是咱们官家出手的时候喽。”李济当然明白对方这是要向他借兵:“我的那些奴才虽然有些凶顽,不过也都有一身过人的本领。让他们分守南北两路,应当可以多些胜算。哈哈,兄弟许久不曾与人动武,这一次倒也能一显身手……”
“益成你身子未愈,又是朝廷的柱石,岂可轻动?”司徒远自不会让李济甘冒奇险:“详细的作战方略我已和龙行安排妥当。现下他正在南路驻守,你只管将那几个手下差遣去了,何须亲冒矢石?”
“嗯,岳峙言之有理。也罢,我这就去吩咐那些奴才,让他们配合龙行作战。”李济点了点头,与司徒远拱手而别,径直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