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没法守了!原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咱们飞蛇会负责西北的防御,而你们崆峒派则只管东南两面城墙的安危!为何临了临了,却要跑来咱们的地界搅局?”
临时搭建的议事厅内,蒙放的怒吼直震得棚顶积雪簌簌而落。面对在座的各位头目,他觉得应当好好整治整治崆峒派的为所欲为。
“我看敌人还会押着人质继续攻城。”此时的司徒远虽仍居首席,却如坐针毡。他见蒙放发火,也知道己方理屈词穷,只能避重就轻的说道:“依我所见,为免许家堡再被攻破,大伙儿还得重新立一立守城的规矩。”
“司徒公子以为这个规矩应当如何立法?”此时,坐在蒙放下首的程三斤,半边脸孔当真肿得足有三斤,却还要率先发难:“若是公子只知袒护你们崆峒派,还请免开尊口。”
“今日之事,原本便是敌人的奸计。”司徒远从来没把程三斤放在眼里,但既然对方划出道来,却也不能不接:“他们想利用崆峒派的亲朋子弟来弄乱大伙儿的阵脚,虽然做得明火执仗。但也挑拨了咱许家堡诸位英雄的情谊。因此我想与各位商量,能不能重新立一立规矩。”
“什么规矩?”众人一口同声的问道。
“从今往后,但凡守城,大伙儿应当各守岗位,决计不许相互增援,更不许在别人的防区搭救城下的人质。”司徒远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此一来今日之败便可避免。”
“这主意看似不错,但也有毛病!若是以后那些敌人仍朝你们驻守的两个城楼进攻,救人心切之下,尔等哪里还顾得上守城?到时候,还不是要重蹈昨日的覆辙?”蒙放气呼呼的刚坐回椅子,一听司徒远这么说,不禁又跳了起来。今日他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将许家堡的首席给名正言顺的夺了回来:“这里原本就是个易攻难守的小小城池,只需一面城楼陷落,整个许家堡便无险可守!咱们这两天之所以还能保全性命,靠的全是敌人的故意撤退。但若哪一天敌人失去了猫戏老鼠的兴致,以他们的实力随时都能将我等屠灭干净!咱们飞蛇会可不能陪着各位在这里作死。今儿个司徒公子若不将驻守四门的指挥之权让给咱们兄弟,嘿嘿,对不住,我等也就不陪各位守城了,干脆窝在城里等死算喽。”
蒙放话音刚落,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议事厅都跟着闹腾起来。
司徒远见一面是飞蛇会的党徒们纷纷起哄附和,一边是崆峒派各位掌门的怒叱叫嚷。眼看再这么闹腾下去双方非要火并不可,连忙从交椅上站起,跃到议事厅的中央,向蒙放拱手道:“既然飞蛇会的众兄弟不愿与我们崆峒派同舟共济,那也无妨,各位只管待在城里修整队伍,西北二门的防务都交给咱崆峒派打理也就是了。”他此言一出,倒是大出在场众头目的预料,一时间,整个议事厅还真的静了下来。
“现下许家堡尚有三百可战之士,十之六七却都是咱飞蛇会的人马。”经过片刻的寂静,一贯粗鲁无礼的莫飞率先跳出来质问道:“嘿嘿,敢问司徒公子,若我等不去守城,单靠你们这点家当,如何才能紧守四门呢?”
“哈哈,莫兄弟此言差矣,我许家堡现下可战之兵共有三百一十八人,你们飞蛇会占了二百二十八人,佟铁胆他们占了一十二人,崆峒派及当日随我攻陷许家堡的人马加起来共有七十八人。佟铁胆他们已然向我崆峒效忠,因此即便失去了你们这支队伍,我方尚能守城的人马还有九十之数。”司徒远轻蔑的瞅了莫飞一眼,冷笑道:“九十人坚守四门自是不够,但让他们坚守一门却已绰绰有余。”
“什么?只守一门?敢问司徒公子,你怎知敌人下一回进攻哪面城楼?”坐在莫飞上首的程三斤不禁笑道:“再说了,即便你们能及时守住一面城楼,却又如何保证敌人不会同时攻击其余三门?若真到了那时,敌人从其他三门攻入,再来个前后夹击,你们这些人便是想要退回城里也是千难万难了。”
“哼,咱们崆峒派坚守一门,当然有应对的法子。请恕在下不便透露,到时候各位自当明白。”司徒远故作高深的朝飞蛇会众头目的脸上扫视了一遍,又道:“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倒要各位帮咱们一个小忙。”
“好说,好说,既然司徒公子愿替咱们挡刀,我等总要给你一个面子。”蒙放见司徒远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下虽是忐忑,嘴里却也不愿落了下风。
“哈哈,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这个所谓的首领看来也没有多少面子可言了。”司徒远打了个哈哈,目光忽然变得暴戾起来:“我这个要求说来也是简单,现下咱们崆峒派顶替各位好汉前去守城,必然劳心劳力,疲累不堪,辛劳之下自是饭量大增,饭量大增当然要双份的伙食……”
“不成不成!现下粮食已然不够,如何还要双份的口粮!这不是眼巴巴的要从咱嘴里抠吃的吗!”没等司徒腾把话说完,蒙放便又暴跳如雷。
“是啊,是啊,咱们即便不打仗,那也得吃饭不是,那……”一旁的莫飞原想替大哥说上两句,无奈口舌蠢笨,他这么一说没等崆峒诸位掌门耻笑于他,身边的程三斤已然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嘿嘿,这就不好办了,你们飞蛇会既不愿守城又不愿放弃每日的口粮,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咱崆峒派这两日添丁进口了好些人马,原来的份额早已不够,如何不能从你们那里匀些出来?”坐在下首的龙行原本还在为司徒远所说的独守城池而担心,现下一看原来司徒远暗伏着这么一手欲擒故纵的手段,立马豁然站起,替己方的士卒要起了粮食。他断定蒙放必然不肯交出自己的口粮,到时候,还得依照司徒远原先提出的法子继续守城。
果不其然,蒙放他们见己方非但没能借着这次新败之际逼宫得逞,还要失去所剩不多的口粮,连忙又换了一套说词,众人又争执了好一会儿,终于达成了协定——还是照着司徒远原先提出的法子,双方仍各自固守自己的城楼,不经允许,绝不擅自到对方地界协防;平日里也绝不再跨到对方城楼一步,若有一面城楼失陷,所有人便往城中稻谷场集合,利用城内的房屋和地形以图巷战。
虽然众人皆知此番决定只是权宜之计,敌人若押着人质卷土重来,攻的又是崆峒派驻守的东南两门,崆峒四掌门仍旧会因不忍下手而败退下来。却不知这下一回,敌人是否还肯“手下留情”了。
众人商定已毕,蒙放和佟铁胆各自带着手下离开了议事厅,一下子,厅内忽然安静了许多,只留下崆峒四掌门在司徒远的暗示下,迟迟没有离开各自的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