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外院子里,火器之声大作。惨叫声连续不断,喊杀之声响彻耳鼓。张延龄站在厅门口,手持火铳守着厅门。
朱清仪和彩云两人紧张的躲在厅中一角等待着。朱台濠将脸埋在彩云的背上不敢抬头,朱台浤倒是没有显得太惊惊慌,还伸手拍着弟弟的脊背,低声安慰他。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火器声不再响起。
陈式一大声禀报:“侯爷,这里的敌人已经全部清理完毕,不过前面似乎还有不少敌人正在赶来。”
张延龄喝道:“不用管他们了。咱们从后园走,直接前往西城门。”
“遵命!”陈式一大声道。
张延龄回转身来,对朱清仪道:“密室在后园是么?我们护送你们去藏匿。”
朱清仪点头,带着朱台浤彩云跟着张延龄出门,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到处是死人。院门口处死人更多,全是增援来的叛军守卫。院子里站着十余条人影,手中都持着长长的火器,一个个如凶神恶煞一般。
“侯爷!”众人齐声行礼道。
“走!”张延龄一摆手,众人护送着朱清仪姐弟几人从院门冲出,绕过围墙直奔庆王府后园。
庆王府中已经一片大乱,前庭中庭方向的叛军守卫已经闻讯而来。到处是一片嘈杂叫喊之声。张延龄吩咐人守住后园门口以防有敌人冲进来,自己责一把抱过朱台濠跟随朱清仪来到后园的一座假山之侧。
朱清仪站定脚步,沉声道:“到了。密室就在假山之下。”
“倒确实是隐秘。你们快进去躲藏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露面。”张延龄低声道。
朱清仪走到假山之侧,伸手不知在何处摸索了一下,假山下方轰隆作响,一块石头凹陷了下去,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口往下,直通地下密室。
张延龄暗赞机关精密。这可能只是一条通道,下边必还有机轴开启密室。确实,这样地下密室,若不知道地点和开启之法,很难找到。狡兔三窟,王公贵族之家大多有这样的避难和藏宝密室,便是为了关键时候能够躲藏和储藏财宝之用。
“彩云,带着台浤台濠进去。我随后就来。”朱清仪轻声道。
彩云应了,提着灯笼拉着朱台濠进了洞口,朱台浤跟在后面也钻了进去。
朱清仪转过头来,看着张延龄道:“侯爷,我也进去了。”
张延龄微微点头道:“好。郡主,咱们后会有期。”
朱清仪轻轻点头,转过身去往洞口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来飞奔两步,一把搂住了张延龄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
张延龄尚未反应过来,朱清仪双手用力,迫得张延龄低下头来,紧接着张延龄的嘴巴便被一双温软香糯的红唇堵住。张延龄楞在那里,只感觉脸颊上被朱清仪的热泪沾湿,嘴唇上尝到了眼泪的滋味,既甜蜜又苦涩。
在用力一吻之后,朱清仪松开了张延龄的嘴巴,喘息着仰头看着张延龄,挂着泪珠的脸上满是娇羞之色。
“侯爷,你答应过清仪一件事。现在清仪要你兑现。”朱清仪低声道。
张延龄哑声道:“你说便是。”
朱清仪轻声道:“我要你,一定要活着。千万别死。你若死了,便是对我的失言。便是言而无信。好不好?”
张延龄沉默了,他万没想到,朱清仪提的居然是这样的要求。心中温暖而又感动。
“我尽量吧。”张延龄轻声道。
“不是尽量,是一定要做到。你必须做到。答应清仪,好么?”朱清仪道。
张延龄笑了笑,点头道:“好,我一定做到。”
朱清仪满意的笑了。夜色之下,她的笑容美的令人心醉。张延龄心中一热,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咬住她的红唇痛吻不休。朱清仪主动的回应着,唇舌交缠,甜蜜无比。
“侯爷,敌人到了!咱们得快走了。”陈式一的声音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低低传来。
朱清仪身子一震,一把推开张延龄,轻声道:“你去吧。”
张延龄点头道:“你先进去。”
朱清仪笑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去,钻入洞口之中。低沉的轰隆声中,洞口巨石复原,一切恢复原样。
张延龄摸了摸嘴唇,咂摸着唇齿间的香气,转身阔步而去。
……
城东,仇钺带着王继宗和赵发庆以及十余名士兵如切瓜砍菜一般的杀出了白水巷。他们飞奔前往北城军营,和那里的三百余名士兵汇合。
消息已然走漏,街巷各处的叛军已经开始汇聚围杀。但仇钺依旧带着三百多名士兵直扑东城门。
进攻东城是仇钺和张延龄定下的计划。城中兵马数量太多,一旦抢夺西城门,就算所有人手集中在一起,也未必能够得手。所以必须要分散敌人的兵力,采取声东击西之计。
所以,两人的计划是,仇钺率先发动,之后猛攻东城,杀人放火,制造混乱。目的自然是吸引大批城中叛军前往东城增援围剿。这样便会给张延龄等人悄悄摸到西城门的机会。
然而,变化大于计划。虽然仇钺成功击杀周昂,让叛军群龙无首。又集结了三百兄弟杀往东城,在长街上开始和叛军进行厮杀。但是,张延龄那里却出了变故。孙景文色胆包天跑去庆王府中欲行不轨,结果逼得张延龄提前发动。
事实上,仇钺已经闹出了颇大的动静,吸引了众多叛军前往东城围剿。但是庆王府中的火器声更加的吸引人的注意力。大批前往东城的兵力开始回撤,向庆王府集结而来。
仇钺等人暂不知情,三百人在东城街巷之中冲杀。为了吸引兵马的注意力,甚至故意在只要街道上逗留,不惜暴露自己。最终,在东城状元巷被团团包围。
“兄弟们,占据状元府,依托高墙为工事,坚守于此。咱们坚持的越久,便对张侯爷那边越是有利。张侯爷的三千骑兵就在西城之外,只要他们夺取西城,便势如破竹。所以,我们一定要坚持住。”仇钺高声下令。
众人都是仇钺的老部下,否则也不会冒着如此的风险追随他。对于仇钺的话,他们从不怀疑。众人迅速占据状元巷中的老状元府,开始了艰苦的坚守之战。
他们眼下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拼死拒敌。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张延龄等人能够迅速夺取西城门,引大军进城。否则,他们绝无生路。
……
张延龄一行人从庆王府后院离开,并没有急于往西城方向而去。张延龄已经意识到计划出了差错,提前行动的后果便是会提前暴露自己这些人。所以,此刻必须做出变通。
利用人数少的优势,张延龄等人钻入了小巷子里穿行,避免惊动街巷上的大批兵马。此刻下午画的地形图起到了作用,张延龄等人很快便离开庆王府左近。庆王府西北方向的一座石塔成了张延龄的首选落脚点。
石塔在宁夏城中处处可见,这座石塔其实很普通,只有五层高,而且也是一座摇摇欲倒的废石塔。张延龄等人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便抵达了那里,这里距离庆王府并不远。但对于张延龄而言,这是绝佳的观察左近情形的地方。
众人踩着瓦砾和灰尘摸上了塔顶最好一层。在一片惊扰飞舞的蝙蝠激**起的尘埃之中探出头去,朝着左近街巷观望。
但见四下里火把如长龙一般从周围聚拢而来,不远处的庆王府的位置此刻已经被火把包围。叛军的行动速度如此之快,倒也出乎意料之外。
远远的城东方向,也有火光冲天和喊杀之声。张延龄知道,那是仇钺已经动了手。
但是目前的问题是,被迫提前动手,导致大批叛军没能按照之前的计划吸引往东城。此刻庆王府左近聚集了起码有一两千人。这成为前往西城门且袭击西城门的最大障碍。
“侯爷,咱们如何去夺城门?咱们十几个人,怕是很难从正面摸上城门,夺取控制权的。”陈式一沉声道。
张延龄道:“不急。先让他们乱一会。我们人少,藏匿踪迹很容易。他们想要在天黑搜捕到我们是绝无可能的。只不过,仇将军那里怕是有麻烦了。”
陈式一道:“是啊,仇将军那里压力一定很大,不知能坚持多久。”
张延龄皱着眉头,看着左近的地形,沉声道:“咱们得摸上城墙去。一旦摸上城墙,便可沿着城墙直抵西城门城楼上,来个釜底抽薪。”
陈式一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城墙上巡逻的兵马那么多,恐怕难以接近城楼。上了城墙,便藏无可藏了。一旦被他们发现,四面八方的叛军都会赶来。”
张延龄点头,确实,城墙处远没有城中街巷之中便于脱身。但是,那也是最直接抵达城楼的路径。否则就算摸到西城门下,想要正面攻下城楼也是妄想。只能兵行险着。
“那里是西城叛军军营。咱们先去那里。”张延龄指着数条街巷外的一片灯火点点的房舍道。
“啊?去军营?”陈式一惊愕道。
“狗崽子们都出动了,狗窝里应该没多少狗崽子了。咱们去借几套狗皮穿穿。或许能够蒙混过关。走!”张延龄斩钉截铁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