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良表情惊愕保持半蹲的姿势僵在那里。

屋子里的众人也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的定住了,呆呆的看着镇抚大人。镇抚大人依旧在笑着,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是冷笑了。

“镇抚大人,此言何意?”沈良缓缓站直身子问道。

“沈千户,你入锦衣卫衙门多年,规矩难道不懂?在上官面前,上官允许你坐,你才能坐。明白么?”张延龄沉声道。

沈良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拱手道:“那么镇抚大人,卑职请求落座,不知镇抚大人是否允许?”

梁春钱百川等几人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张延龄微笑道:“这才像话,沈千户,坐吧。”

沈良大笑起来,神情轻蔑。心道:你这厮跟我摆这种谱,当真是个笑话。谅你也不敢对我如何。

当下沈良咳嗽一声,大马金刀的撩起飞鱼服前摆坐下。一旁站着的陈式一忽然抬脚,喀拉一声,椅子飞到一旁。得亏沈良反应快,立刻挺腰而立,这才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陈式一,你狗日的作甚?”沈良大声怒道。

梁春钱百川等人也怒目骂道:“陈式一,狗东西想干什么?”

陈式一尚未回答,张延龄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沈良,你还真坐啊。今日这里没你坐的位置了。”

“镇抚大人,你是什么意思?戏弄卑职么?”沈良冷声喝道。

张延龄冷笑道:“沈千户,受不得气是么?也难怪,在这南镇抚司衙门里,你沈千户还没受过这样的气是不是?没受过这样的气,你今日也得给本官忍着。不然休怪本官不给你面子。”

沈良冷笑道:“既然今日镇抚大人不欢迎卑职,卑职走便是了。兄弟们,走!”

梁春钱百户等几名百户站起身来大声道:“走,走,摆什么谱?装什么孙子。”

沈良迈开大步便朝门口走去。却听张延龄冷笑一声,喝道:“陈百户,还不关门!”

陈式一大声应诺,掏出竹哨滴溜溜吹响,一瞬间,数十名全副武装兵刃出鞘的锦衣卫亲卫从门廊两侧涌入屋子里。接下来哐当哐当门窗连响,大门关上,长窗关闭,所有亲卫提着明晃晃的兵刃守住门口和长窗。

屋子里众锦衣卫官员不知所措,惊愕莫名。黯淡的厅中瞬间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什么意思?镇抚大人这是要做什么?”沈良冷笑道。

“我让你走了么?沈千户,你是本衙镇抚还是本侯爷是镇抚?适才我说什么了?上官许你坐你才能坐,上官许你走,你才能走。你拔腿就走,眼里还有本侯么?”张延龄冷声喝道。

沈良面带冷笑,他明白过来了,今日这会议不是普通的会议,明显是针对他来的。张延龄这是故意找自己的茬,故意找自己的麻烦了。

看看门口长窗处兵刃出鞘的众亲卫,沈良的手抚上了腰间刀柄。他并不害怕,这屋子里起码一半人是跟着自己混的,剩下的人也都是惧怕自己的。张延龄想对自己不利,自己也不怕。而且张延龄旁边坐着的张隐是自己人,打起来他不敢不帮自己。真要是干起来,这张延龄便是找死。

不过,目前看来没这个必要。张延龄只是找麻烦,自己当然不会跟他火拼。张延龄的身份可不好惹,公然跟他翻脸,后面也不太好收拾。

“镇抚大人,卑职不知哪里得罪了您,为何要在这些鸡毛蒜皮的礼节上做文章。搞得这么剑拔弩张,莫非因为这么点小事还要拿了卑职不成?便是在牟指挥使面前,也没这么多规矩吧。”沈良冷声道。

张延龄呵呵笑道:“就知道你要拿牟指挥使的名头出来说话。但就算牟指挥使在这里,我也有权要求你守规矩。牟指挥使没教你的,本侯爷便来教教你。”

沈良大笑道:“镇抚大人,原来你是要耍威风。”

张延龄骂道:“本官用得着在你面前耍威风么?锦衣卫官兵是有军纪的,本官是在教你守军纪。”

沈良呵呵笑道:“就因为方才这点事,便是不守军纪?”

张延龄冷声喝道:“当然不是。本官下令巳时前来会议,你们几个故意拖延磨蹭,巳时过半才到。我锦衣卫衙门是军队,上官的命令便是军令。军令如山,岂容怠慢。这要是在战场上作战,领军之人拖延半个小时不执行上官之命,恐怕早已导致战事失利,造成全军溃败,死伤无数。那可是要杀头的。至于藐视上官,那还是轻罪。”

沈良愣了愣,原来张延龄是因为自己来迟了。确实,他是故意和梁春等人姗姗来迟的,便是没打算给张延龄面子。但张延龄把这件事上升到如此高度,明显是扣大帽子,沈良岂会答应。

“张镇抚,我们确实来迟了,但大人所言未免太夸张了些。这又不是在战场上,说什么贻误军机,怠慢军令的话作甚?再说了,我等是出衙门办事去了,并非故意来迟。就算来迟了,那也只是因故迟到了这次会议罢了,却也不用给我们扣大帽子,卑职可担当不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算你镇抚大人是上官,却也不能如此随意给我们定这样的莫须有的罪名。”沈良大声道。

张延龄点点头,沉声道:“说得不错。但怠慢上官之命是否属实?迟来半个时辰是否属实?”

沈良冷哼不答。

张延龄喝道:“那便是默认了。来人,每人重打十棍,以示惩戒。”

陈式一大声应诺,一挥手,赵元成带着七八名亲卫士兵持着又黑又粗的枣木棍走上前来。

沈良脸色铁青,手紧紧的攥着刀柄,面色冷厉。他在想着要不要动手。但当他看到张延龄正微笑看着他,陈式一也手握刀柄看着也看着他笑的时候,沈良突然意识到,他们其实就是在等自己反抗,那样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对自己下死手了。

他们有备而来,就是要激怒自己。为了这十棍子便翻脸动手,似乎不值得。忍了这一时之辱,回头再找回场子才是正理。牟斌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趴下!”赵元成瞪着沈良喝道。

沈良狠狠的瞪着赵元成。赵元成骂道:“看什么看,叫你趴下挨棍子。耳朵在打苍蝇么?”

沈良心中怒骂一声,缓缓趴在了一条凳子上。

梁春钱百川等几名百户见沈良服软,也无可奈何的趴在了条凳上。

“打!”陈式一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