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隐,弘治二年以军功调任锦衣卫百户。弘治十年升千户,弘治十一年办案之中误伤百姓降为副千户,同年调南镇抚司任第二千户所千户之职。

陈式一,弘治元年以武功招募入锦衣卫为校尉,历任旗官百户千户。弘治九年办案不力降职,同年调入南镇抚司任百户。次年重提千户之职,领南镇抚司第三千户所千户。最近的一次是因为酗酒在衙门之中闹事,再一次被降职为百户。

张隐和陈式一的履历看起来便可信多了。起码在时间线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张隐是以军功入锦衣卫,直接便任命为百户,那说明他在军中的官阶便不低。锦衣卫从地方边军和京营兵马之中选调人手充实力量也是正常行为。张隐从百户到千户之间经历了八年时间,算是熬上来的官职。入南镇抚司也是因为犯了事,算是一种惩罚。

陈式一也是如此,他从弘治元年直到弘治十年才升任了千户之职,期间十年时间媳妇熬成婆。而且也是因为犯了事才入南镇抚司任职的。

这两人履历其实也并不详细。比如说那个未曾谋面的陈式一,以武功入锦衣卫是什么意思?张延龄便不得而知。他原来的出身也语焉不详。而且这个陈式一原本是本衙第三千户所的千户,酗酒闹事降职为百户倒也罢了,但为何年前第三千户所被划归北镇抚司管辖的时候,陈式一为何没有一同被调走,反而留下来成为了自己的亲卫百户?

一想到自己的亲卫,则更是奇怪。按理说自己这个南镇抚司镇抚是本衙的官长,身边的亲卫队也应该是选拔的最优秀的人手才是。但一位犯了事的百户,领着一群今日看到的像是乞丐一般的锦衣卫校尉们作为自己的亲卫队,这事情显然蹊跷的很。

越是想,这整个衙门里都透着一股奇怪的感觉。沈良奇怪,张隐奇怪,陈式一奇怪。突然调拨减少自己所属的人员也是奇怪的举动,那群乞丐亲卫队也是奇怪。重重奇怪之处让人很难索解。一时之间,竟让张延龄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很想一下子将这些事搞清楚。不过张延龄不是那种没有理智的草包,他决定先不动声色,暗中观察观察,搞清楚一些事情再说。也许是自己多心,但或许也确实有些猫腻。

沈良的办事效率很高,傍晚时分,他便从总衙回来了,带来了牟斌亲笔在入职文书上的签字,赵元成也正式成为了锦衣卫中的一员。当傍晚赵元成穿着锦衣卫回到府中的时候,黄四羡慕的不行,啧啧赞叹。硬是磨着赵元成将衣服脱下来自己换上了,插着腰在院子里走了几趟过过干瘾。

锦衣卫在有些人眼里是令人鄙夷的身份,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在有些人眼里,那却是权力和身份的象征。比如黄四这种人,便羡慕的要死。张延龄知道,黄四其实羡慕的是锦衣卫这个身份之下的那种为所欲为的霸道行径,他希望是得到这种可以横行无忌的权力。这种人,一旦真正当上锦衣卫,必是欺负百姓,胡作非为的一把好手。

阿秀很是高兴,烧了几个拿手菜庆贺相公第一天入职,庆贺自己的哥哥成为了官家人。赵元成的妻子冬梅也很高兴,给张延龄磕了好几个头表示感谢。对她们来说,锦衣卫到底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身份有所不同,从此鲤鱼跳龙门,家门光耀有望了。阿秀更是打算次日一早便让嫂子回赵家庄一趟,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

……

正月的夜寒冷刺骨,天空中夜风凛冽。在这样的夜晚,没有什么比吃着火锅喝着烈酒更惬意的事了。

南熏坊马头街的一家酒楼的包间里,此刻昏黄的烛火摇弋着,热气和香气在空间弥漫蒸腾着。锅里的狗肉在热汤之中翻滚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桌上的海碗之中烈酒的气味散发在空气中,更显浓烈。

火锅旁,围坐着几人,都已经喝的醉意熏熏,面色通红。上首一人翘着腿搭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根牙签龇牙咧嘴的剔着牙齿,目光鄙夷的看着面前几名疯狂吃喝之人。

“都他娘的矜持些不成么?每次带你们出来喝酒,你们都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真他娘的丢老子的人。叫人知道,还以为你们都是街头上没饭吃的花子。老子们可是锦衣卫,知道么?”那人忍不住骂道。

一名相貌猥琐的汉子嘴巴里叼着一块肉抬起头来,滋溜一口将肉吸入口中嚼了几下便咽下去,嘿嘿笑道:“沈千户,咱们可跟您不能比,咱们平日可没银子下馆子吃狗肉喝酒。难得沈千户请客,哥几个自然要大快朵颐。不吃白不吃,哈哈哈。”

旁边一人抬起头来擦了擦满嘴油污端起酒碗道:“梁兄弟说的对,咱们跟您可不能比,全仗着沈千户,哥几个才能隔三岔五的吃喝一顿。咱们这南镇抚司衙门一点油水也没有,哥几个也是没法子。来来来,沈千户,卑职敬您一碗。感谢沈千户照顾兄弟们。”

上首那男子正是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沈良。他摆摆手道:“我不喝,再喝便醉了。今晚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无非是去见翠红姑娘罢了。难怪请咱们哥几个吃狗肉,嘿嘿,狗肉火性大,今晚那翠红小妞儿可有的罪受了,哈哈哈。”相貌猥琐的汉子嘿嘿笑道。

“千户日子过的真是滋润,又有钱,官职又高,还有个红颜知己晚上搂着。那翠红姑娘多水灵,一捏都能捏出水来。也就是沈千户有这个福气,哎,咱们几个可怜了。回家只能抱自家黄脸婆去。搞不好还要挨一腿。”旁边一名锦衣卫汉子咂嘴道。

“去去去去。热狗肉烫不住你们的嘴巴是么?老子都烦死了,你们还来说这些废话。”沈良摆手骂道。

猥琐汉子低声道:“沈千户是为了新来的镇抚大人心烦是么?”

“这还用说?他娘的,本来王镇抚告病半年没来衙门,眼见便是要退休的。咱们沈千户这半年来撑着衙门里所有的事情,忙前忙后累个半死。牟大人也说了,待王镇抚致仕,沈千户便任镇抚之职。这可倒好,半路上跳出来个侯爷,把果子给摘了。是你,你能高兴?”旁边一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