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这旗子,白凤举就愣了一下。

本来这样的事是不会引起他注意的,可是偏偏那几个旗子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是在梅岭山道上,沈渊的兄弟柳小智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就是南北七省绿林总瓢把子单雄信的事。

在那个故事里也有一个小旗子,就跟那几个商人手上的旗子,长得可像了!

“不知会长可否为在下解惑?”白凤举想到这里,立刻就向着那位会长拱手问道:“这几位同行手上拿的旗子,是怎么回事啊?”

“哦哦!您不用管这个。”这时那个会长笑呵呵地说道:“那几根旗子也是规矩的一部分,等将来时间长了您慢慢就知道了。”

眼看着对方好像是不太愿意说,这时白凤举也下意识地感觉到,这里面另有文章!

他生怕自己多说多错,连忙告别了会长,从药材商会里退了出来。

……

等他们一路回到了白凤举的住处,一回到了家,白凤举就让人赶紧上茶。

随即他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就剩下他跟沈渊两个人。

白凤举看着沈渊坐在那里笑眯眯地喝茶,他自己却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

沉吟了片刻之后,白凤举忽然间“嘶”的一声,从牙缝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兄!”就见这时的白凤举满脸疑惑之意,向着沈渊惊愕地问道:“那个葛文说的规矩可守可不守,他到底是啥意思啊?”

沈渊听见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白凤举倒也不笨,事到如今,终于还是被他醒过腔来了。

……

对于白凤举的思路,沈渊再是清楚不过的。这位仁兄肯定是到了韶关之后就张罗着做买卖的事,同时收集着本地风土人情的消息。

像他这样的大商家到一个地方做买卖,必然要拜望官府,寻求官面上的庇护和帮助,白凤举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了解到了葛东家这个人。

然后他一定多方打听,这才知道那位葛东家在韶关城里,活脱脱就是个阎王爷一般的人物,想必他也知道了一些有关商会规矩的言语。

所以他一方面赶紧去拜访葛东家,以便自己能够顺利的在韶关开设药店,同时另一方面,他也想着葛东家能不能卖他一个面子,因为都察院那封信的事,免了他开店之后的份子钱。

可是今天白凤举在商会里见到了那面小旗子,还发现人家会长居然不愿意跟他深说。这时候他逆推回去,才想到了葛东家那句“可守可不守”。

白凤举这才意识到,如果他不守规矩的话,可能会面临更严重的后果……随即他立刻就想起了沈渊。

沈少爷的见识和能力无不胜他百倍,白凤举的心里当然是清清楚楚,因此他才立刻向沈少爷问计。

而这时的沈少爷看着白凤举,心说这个时代的商人,真是太难了!

他们每到一地方做生意,还得被地方上的势力压榨,还得被官府盘剥,现在还得跟人家打哑谜。

不过这白凤举总算是人品不错,沈渊也打算帮他一把,免得他吃个暗亏。于是沈渊随即便向他笑着说道:“做这个决定有这么难吗?”

“那个葛东家说起规矩的时候,让你可守可不守,他的意思当然是想让你守规矩,以免失去你在韶关经商,需要上交的一大票钱财。”

“同时他还不愿意和你背后的都察院势力明面上冲突,所以他才给你一个可守可不守的答复,也就是把选择权重新交给了你。”

“我跟您说白兄,”只见沈渊笑着说道:“这个规矩只要你守了,所谓破财免灾,到时候无非是经商的时候利润微薄一点,但这药材方面提高的成本,大部分还是甩给下家了。”

“也就是说从你这里购买药材的价格会更高一些,然后这些溢出来的价钱,最终会被转嫁到吃药的老百姓身上。”

“但如果你要是不守规矩的话,那个葛东家明面上也不能把你怎么着,只怕是背地里你一定要倒霉!”

“他一定还有别的手段,想办法让你在韶关这里做不成生意。”沈渊笑着说道:

“因为你要是不管规矩,不交份子钱,药价的定位就低。而且你背后还是北方的药材大家族,所以很快你的低价药材,就会垄断韶关市场。”

“到那个时候,所有药材商会的钱全都收不上来,这对于葛东家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因此你若不守规矩,你就肯定完蛋。那个葛东家有多心狠手辣,想必你在市面上也听到过传闻吧?”

“听过听过!”听沈渊说到这里,白凤举倒是完全明白了。

因为白凤举有着都察院这方面的关系,所以不管他在韶关这里遭遇到了任何不公平的事,他都可以到官府里去告状。

而且他告状的时候,也绝不会出现人拿着状纸进了州衙之后,就此消失这种怪事。

所以那个葛东家要对付他的手段,一定极其奇怪,白凤举一方面是百思不得其解,一方面却是觉得后背上“嗖嗖“的直发凉!

“不用管了,你先答应他守规矩就是。”只见沈渊笑着说道:“然后你就按照他们的规矩办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轻率的就答应他了?”这时的白凤举听到沈渊的建议,又是觉得十分惊愕!

“因为他这规矩,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只见沈渊笑着说道:“听说广东新任的布政使就要来了。”

“听说这家伙一来整顿广东官场,到时候那个葛东家还在不在还都两说着。”

“那有什么用啊?”听见这话,白凤举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他满脸怨气地说道:“自古以来官官相护,这天下的乌鸦哪有不黑的?”

“到时候没了这个葛东家,还有张东家、李东家,那些官员拿银子拿滑了手,怎么可能放过韶关这样流金淌银的所在?”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见沈渊笑着说道:“但是那只新来的乌鸦,布政使大人也姓沈,叫沈渊。”

“我是纸鸢那个鸢,那个叫沈渊的正好是我本家的族兄,到时候我给你说个情,让你在韶关这里撒着欢儿地卖药不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