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徐妙锦的开头,却是陆续有衣着华贵的妇人小姐来到摊子前,挑选了起来。

不多时,陆渊便已经卖出了三十多块香皂。

看得朱元璋暗自咬牙:“这些个败家娘们,尽喜欢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就连旁边围观的百姓也是看呆了,这么贵的东西,竟然还这么多人买,这是什么道理?

在他们心里与朱元璋的想法一样,买这东西还不如买点烧饼吃,就算有钱,买点肉吃不香吗?买这个香皂又有何用?

“父亲,您药馆也去看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朱标也不想老朱一直生闷气,于是提议道。

但却是看到朱元璋死死盯着摊子,目光竟然一眨不眨。

朱标心里一个咯噔,父皇这怕不是真生气了?

“父亲,陆先生也就是耍点小聪明,您千万不要生气!”

“标儿,你刚才看她们买东西可发现了一点问题?”朱元璋突然说道。

“啊?”朱标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购买香皂的都是女眷?”

“不对,我是说她们用的都是什么钱币?”朱元璋说道。

“用,用得都是银两,这有什么不对吗?”朱标说道。

“问题大了!”朱元璋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摊子,“为何她们都不用洪武宝钞?咱不是规定了以洪武宝钞进行交易吗?”

由于大明缺铜,于是朱元璋颁布“钞法”,设宝钞提举司,发布了洪武宝钞。

宝钞分六等:壹贯、五百文、四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一百文,一贯等于铜钱一千文或白银一两,四贯合黄金一两。

宝钞与铜钱一同通行使用。

“父亲,这,其实百姓不太喜欢用宝钞,而且壹贯面值的宝钞,只能买到六百文的东西。”朱标犹豫着说道。

“什么!这些人是要造反不成,为何壹贯面值的宝钞,只能买到六百文的东西?!”朱元璋顿时勃然大怒。

作为一力推行洪武宝钞的朱元璋听闻这个消息,自然是十分火大。

“父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回去后在说罢。”朱标环视周围,看到一些人已经因为朱元璋的声音而看了过来,连忙说道。

朱元璋好不容易才压住火气:“回去,另外立即通知茹太素觐见!”

“去把陆渊那小子也叫来!”

蒋瓛应诺一声,立即大步往摊子那里走。

“陆先生,大人请您过去!”蒋瓛拱手说道。

陆渊突然看到蒋瓛也是有些意外,他当然认识蒋瓛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只是没想到老朱竟然知道自己在这,随即他又释然了。

锦衣卫监听天下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陆渊只能让韶翠她们继续销售,便跟着蒋瓛出去了。

很快便看到了脸黑得像是锅底的老朱,陆渊这下也不敢随便开口,老朱头虎着脸还是很吓人的。

此时,一辆马车停在几人面前,朱元璋率先登上车去。

朱元璋一路上沉默不言,却是在观察着周围街道的情形,果然,使用洪武宝钞交易的人很少,一些人甚至会拒绝收洪武宝钞,就算收洪武宝钞也不是按照面额交易,洪武宝钞的价值不过面额的六七成。

茹太素匆匆赶到御书房。

书房内,除了朱元璋和太子之外,燕王朱棣竟然也在,这让茹太素十分意外。

但他不敢迟疑,连忙向朱元璋行礼。

“微臣见过陛下,太子殿下!”

“茹太素,咱且问你,洪武宝钞流通不畅,为何不禀报?”朱元璋面沉如水。

“陛下,微臣曾经上呈了奏折,但.......”茹太素连忙俯身道。

朱元璋的脸更黑了,他记起了,有一次茹太素确实递了折子,但老朱看他的奏折文绉绉地堆砌辞藻,又臭又长,便直接退了回去,还批了四个大字‘狗屁不通’。

“茹太素,你延误大事,官降一等为户部侍郎,而原本户部侍郎王纯川升任户部尚书。”

“下次你的折子再写这么长,写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咱定不轻饶!”朱元璋冷声道。

“陛下,奏折是要呈给陛下圣览,微臣自当斟酌每一个字,万万不敢马虎大意。”茹太素辩解道。

“哼,咱就不喜欢你们这些读书人的遣词造句,咱就喜欢大白话,明白吗?”朱元璋道。

茹太素还想争辩两句,但看到后面的太子不断对他使着眼色,连忙低头应是。

“好,那咱问问你,针对目前这样洪武宝钞流通不畅的问题,该如何解决?”朱元璋道。

“这,这,微臣以为,该颁布法规,令百姓使用大明宝钞进行交易。”

朱元璋不置可否,看向了朱标:“太子以为该如何?”

朱标思索片刻才道:“儿臣以为现在一些百姓不用大明宝钞,这是因为大明宝钞的面额较大,可以印制一些小面额的宝钞,比如一文,五文,十文,这样能方便百姓交易使用,这样就能减少百姓使用铜钱和银两。”

“太子高瞻远瞩,老臣自愧不如!”茹太素也是感叹了一句。

“好了,你退下吧!”朱元璋有些不耐。

茹太素再度一拜,退了出去。

等到茹太素离开,门再次被关上,朱元璋却是转向墙角的屏风。

“陆渊小子,刚才你也听到了,你以为如何?”

陆渊的身影这才慢悠悠地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在下以为目前的钞法一团混乱,继续如此滥发宝钞,只会导致通货膨胀,动摇国本,甚至民不聊生!”

轰!

朱元璋的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他死死盯住陆渊,仿佛想要择人而噬。

而朱标和朱棣也是一片震撼!

“你如此说可有何依据,若是说不出好歹来,咱定要治你的罪!”朱元璋的声音冰冷,充满帝王威严。

但陆渊却是毫无所动,又来这招!

陆渊踱着步,心中则是盘算着该如此措辞。

实际上发行大明宝钞,老朱也是没有办法而为之。

九州之地本就缺少铜和银矿。

而经过两宋的经济繁荣,市面上的铜币早已经无法满足流通所需。

到了蒙元之时,蒙元朝廷利用包银制,源源不断地收取民间积存的白银并经斡脱商人之手流向海外,在蒙元统治的前30年里,华北就已经流出了多达9000万两之巨。

这也导致了元末的经济制度崩溃。

但现在大明面对的问题就是不论是民间还是朝廷,铜和银的藏量都十分少。

就算有心铸钱,却也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