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酒菜就摆到了桌上。新坊老鹅、清蒸甲鱼、金蝉花炖老母鸡汤、白兔红烧肉、江湖一锅鲜。

两人没喝酒,要了一壶茅山长青茶。

边吃边聊,更是侧耳听着大厅内酒客的闲谈。

坐在左侧梁柱下的是几个富商,便听一人说道:“王兄,最近忙着些什么?可是有段时间没有去倚红楼了,翠儿姑娘可是想的紧呐!”

另一人道:“我可是听说王兄在忙着大生意,自然没有空与我等厮混!”

那人道:“王兄,快说说,有发财的门路可不要完了兄弟啊!”

那王员外摆了摆手,道:“咳咳,哪里有什么门路,都是谣传,不要轻信!”

但众人看他那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意,哪里肯信,连连追问。

王员外这才压低声音道:“那我可说了,你们别乱传啊!”

众人连连保证之下,那王员外才道:“你们可知道前宋的彭城侯?”

众人连连摇头,王员外才道:“元朝攻破临安之时,谢太后与宋恭帝投降元军。然而陆秀夫等拥立7岁的宋端宗在福州即位。而那些南宋王爷都被元人抓了,圈禁起来。”

“但也有王爷提早得知,早一步逃出了京城,隐姓埋名起来。”

“彭城侯赵彦安便是其中一个........”

此时,众人已经都听得入了神。他们本不过是低贱的商贾,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县了。

哪里见过王爷?

哪怕是前朝的,那也是凤子龙孙,皇家血脉!

就连朱标和陆渊也竖起了耳朵,他们俱是没想到,这小小的酒楼竟然能听到这种隐秘!

“那后来呢!”有人忍不住急着问道。

“对啊,这宋朝的王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王员外不紧不慢地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们急什么,还要不要听了!”

“要听!要听!别管他们,王兄且说来!”

王员外道:“这彭城侯赵彦安啊,逃到了苏州,便在那里改名换姓,就那么躲了起来,后来元朝皇帝搜索天下,也没找出他来,而后他们一脉也就在苏州住了下来,而后开枝散叶。”

“你们也知道,这王侯之家,即便是落魄了,也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比的!”

“那到底这彭城侯的后代改做什么名了?”有人忍不住问道。

“你们知道苏州宋家么,那便是赵彦安后人。”王员外道,“这事你们也不要乱说!”

众人连连保证,而后又问道:“那王兄如何攀上这高枝的!”

“据我所知,这宋家乃是苏州豪绅,坐拥土地商铺无数,这样的大家族,哪里是我等能够结交的!”

王员外这才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

“这彭城侯赵彦安啊,在逃亡途中一路东躲西藏,那可是十分狼狈。途径我们句容的时候,差点被元军发现,幸而有一农户将其隐藏,这才能活命。”

“赵彦安十分感激,一直记在心上。”

“而后在苏州安定下来,也曾经派人找过,可惜,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就没有找到这农户。”

“而赵彦安也怕被元朝发现,不敢声张。”

“此后,赵彦安多次寻找,但都一无所获,直到去世,他还嘱咐后世子孙一定要报答这大恩大德。”

“前一段时间啊,正好有一支宋家的商队上门,随口一打听,竟然他们找的就是我隔壁邻居。”

“要说,这宋家就是豪气,不但赠送了这家人千两黄金,还将他们都接到了苏州,说要送他一栋大宅子,还要给店铺良田,这辈子怕是都不用愁了!”

一桌子人听得都是咂舌不已!

他们虽然也有些钱,但只能算是土地主,跟这种大世家一比,那连蚂蚁都算不上!

“王兄帮了这彭城侯这样的大忙,那好处一定也是不少的!”旁人说道。

王员外得意一笑:“那是自然!不但得了好处,这宋家还把一项大生意交给了我,做得好,那便一辈子不愁了!”

旁边人立即惊呼道:“竟有此事!”

“那就难怪了!”

“不知道是何生意?”

王员外压低声音道:“漕运!”

旁边人立即瞪大了眼睛。

朱标却是眉头一皱。

漕运自然不可能全部都是朝廷的船只,毕竟漕粮运输都集中在夏、秋两季征收田税的时候。其他时候的运量却是要小许多。

朝廷若是一直养着这么多的船和船工,那成本就太高了。

是以,在夏、秋两季运输漕粮的时候,朝廷会雇佣船只。

而其中最多的便是沈家的船只。

这宋家能插上一脚,那必然是有些能量的。

朱标并不担心宋家掌握多少财富,他担心的是宋家人还有复国的心思,那就是大明的祸害了。

朱标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就让锦衣卫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宋家。

旁边的王员外还在继续说着:“能给朝廷运粮,那好处是大大的有。”

“我这些日子便在筹钱,准备买船呢!”

旁边几人听得心如猫抓,纷纷询问着能不能拉他们一把,给个发财的机会。

陆渊已经收回了心思,还以为有什么大秘密,也不过如此........

陆渊见朱标面色凝重,不由笑道:“殿下不用担心。”

朱标叹了口气:“我如何能不担心,毕竟是前朝皇亲,掌握过权利,如何甘心当一个普通百姓?”

若是这些赵宋后人之中也出一个像是南朝武帝刘裕这样的人物,那大明可受不了!

毕竟,之前韩山童喊出的口号是“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他本人也自称宋徽宗八世孙。

正是这个旗号,让韩山童拉起了一大票人马。

说起来,老朱还曾经借过小明王韩林儿的声势。

陆渊道:“殿下勿忧,历史上,终明一朝,也没有赵家人站出来成功掀起大型的民变。”

“只要朝廷清明,不苛待百姓,就算是赵宋正统站出来,又有什么人愿意跟着他们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呢?”

朱标道:“陆先生所言甚是,是本宫太过执着了,自古起义能成者,必定是朝廷昏聩,百姓难以过活,这才不得已起来反抗。”

“从未有盛世起义能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