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由于杜院使一直没有回家,故而这个院子里并没有出现第二轮的争吵。

夜阑更深,明月残照。

寒风乍起,疼痛难眠。

此时,杜子腾直挺挺地趴在**,脸上写满了悲愤和痛苦。

由于他的肩膀和身体两侧到处都布满了鞭痕,故而,他现在是动都不敢动一下,就连趴着,也只能歪着身体勉强地支撑在那里。

在一个时辰之前,杜府的管家已经替他涂好了金疮药。

但是这金疮药对于他那如同刀割一般的鞭痕来说,根本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此刻的他,依旧只能紧紧地咬着牙关,用意志来强行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痛楚。

不仅如此,每当他稍微不注意而压到一处伤口的时候,他甚至还会用双手抓着床框发出一阵低低的哀号。

就这样,时间滴滴答答地向前走着,杜子腾趴在**苦苦的熬着。

一想起父母在傍晚时分的那一顿争吵,杜子腾就感觉难受得要死,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次,父亲是肯定不会为自己报仇了。

至于母亲呢,明天一早母亲肯定会去找小姨诉苦的,但是对于这个诉苦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杜子腾的心里却是连一点底都没有。

毕竟这件事儿,从母亲的嘴里传到小姨的嘴里,再从小姨的嘴里传到姨夫的嘴里,那可是要绕好几个弯的。

再者说了,姨夫乃是堂堂的刑部高官,整天处理的都是天下大案,因此,就算是他听到了小姨的转述,也肯定会认为这不过是一场打架斗殴的小事儿罢了,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的。

倘若姨夫仅仅是派了一名下属到顺天府衙门知会一声的话,那么顺天府衙门想来也不会过多重视的。

到时候,没准陆远那小子随便花点银子,就能将这件事儿悄悄摆平了呢。

所以说,母亲这头,就算是真的想使劲儿,恐怕也使不上多大的劲儿啊!

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以后,杜子腾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无数的怨气。

他怨自己的爹爹是如此的窝囊,明明爹爹的身份是太医院的院使,却连一个小小的医士都对付不了!

他怨自己的娘亲只知道咋呼,却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这要是自己的外公还在位的话,自己也不至于有怨无处申啊!

他怨老天爷是如此的不公,明明陆远那家伙仅仅是一个从乡下出来的穷小子,可是自己却几次三番地栽在他的身上。

“凭啥我花重金招来的武师,就打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女魔头呢?他姥姥的,老天爷呀,你为何如此的有眼无珠啊!!”

想着想着,所有的愤怒、委屈、仇恨,便一股脑地涌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于是乎,片刻之间,杜子腾便再一次愤怒了。

只见他用胳膊撑起身子,伸手就把桌子上的一个茶杯给抓了下来,接着,他的右手一用力,便将那个茶杯捏得纷纷碎。

这茶杯一碎,鲜血顺着杜子腾的手指缝就流了下来。

看着那殷殷淌下的鲜血,杜子腾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无论采用何种手段,哪怕是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哪怕是花掉千两黄金,我也要将那陆远生吞活剥,碎尸万段!!”

就这样,这让人崩溃的一天,便在这一片悲愤和嘈杂之中,悄然的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当杜子腾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立刻感觉到自己被压的伤口那里,传来了一阵无法忍受的疼痛,于是,他将脖子往起一扬,便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哀嚎!

当然了,在这阵哀嚎过后,他还不忘咬牙切齿地狠狠辱骂了一顿陆远。

如此这般,在这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折磨中,杜子腾又艰难地度过了一个白天,直到第二天的深夜,他身上的疼痛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尽管此时的杜子腾依旧是不敢乱动,尽管他的身上依旧是布满了瘀肿,但是能让他安安静静的趴在这里,他就已经感到很知足了。

而随着身上疼痛的逐渐减轻,那股浓浓的恨意便再一次冲进了杜子腾的脑海里。

只见杜子腾眉毛一拧,心思一收,便搜肠刮肚地琢磨起了一切可能报复陆远的办法。

他从去托自己在顺天府的表哥开始想起,一直寻思到了去找那些长期混迹于市井的地痞无赖。

他从花银子在官面上给陆远找麻烦开始分析,一直研究到了如何在黑夜里给陆远挖坑使绊子。

可是想着想着,杜子腾还是觉得这些招数都对付不了陆远。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陆远那小子可是从乞丐窝里钻出来的,就自己的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那小子恐怕早就用过了,因此,黑吃黑这一手,肯定是对付不了他的。

至于从更高层次上去收拾陆远呢,这一点光靠他的力量就远远不够了,除非爹爹出手才能够真正的灭了陆远,但是爹爹又是一个胆小怕事儿的窝囊废,故而,说来说去,他还是拿陆远没有任何办法。

就这样,随着思考的逐渐深入,杜子腾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烦躁了,他隐隐间感觉到,自己这个血海深仇,怕是十年八年也报不了了!

正当他心情无比郁闷又感到无计可施的时候。

忽然间,从门口那里传来了一阵“砰——,砰——,砰——,砰砰”的敲门声。

听到这三长两短的声敲门声,杜子腾立马就紧张了起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半夜三更的,会有谁过来找自己呢?

“难不成是陆远亲自过来报复自己来了?抑或是她身边那个女魔头趁着月黑风高想来杀人灭口了?”

一想到那个女魔头手里的长鞭,杜子腾就吓得一个激灵,于是,他腾地一下半坐了起来,接着,又将手摸向了身边的那把长剑上。

就在他不断的流着冷汗,心里头突突直响的时候,门口那里却再次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呼唤声:

“杜少爷,杜少爷,您睡了吗?小的给您送金疮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