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刘槐水哆哆嗦嗦地把头一低,便吭哧瘪肚地朝师父回了一句:“师父,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话说,刘槐水这头是认错了,可是站在他旁边的章农窗,心里头却隐隐的泛起了不快。

因为在章农窗看来,师父贵为堂堂的太医院院使,又在京城里面经营多年,可以说早已是实力雄厚,树大根深了,而在这种情形之下,是完全没必要虚李言闻他们师徒两个的。

可是为什么师父为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却表现得如此唯唯诺诺,畏首畏尾呢?这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啊?

难道仅仅是因为李言闻、陆远这两个人跟蒋家走得比较近吗?

想到这里,章农窗十分不解地皱了皱眉头,接着,他向前迈了一步,便朝着师父拱手问道:

“师父,徒儿心中有一言实在是不吐不快。”

“喔?徒儿有话但讲无妨。”杜院使万没想到一向冷静稳重的章农窗,竟然会在这个当口,朝自己提出疑问。

于是,他侧过身来看了章农窗一眼,当他看到章农窗的眼中透露着许多忧虑以后,便鼓励他继续说了下去。

章农窗一见师父已然首肯了,就赶紧将自己的疑惑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师徒,徒儿想问的是,难不成从今往后,我们再遇到那师徒俩的时候,就这么事事避让吗?

难道他们去抢占我们的地盘,我们也不作出任何反击吗?

话说,那样也太丢人吧?

师父,说句实在话,徒儿觉得,我们真的没必要如此怕他们,那两个土包子除了医术高明点以外,别的方面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倘若我们只是一味的小心谨慎、畏敌怯战的话,那么,那些死心塌地追随我们的人,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已经失势了?他们会不会转身投入到李言闻的阵营中去呢?

所以说,师父,这步棋您可一定要考虑好啊,千万不能因为一步走错就弄得满盘皆输啊!”

说完,章农窗腰身一弯,便摆出了一副非常诚恳的架势。

而在听大徒弟这段略显逆耳的忠言以后,杜酉仇不由得对他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当然在赞赏之余,杜酉仇也知道自己必须得好好安抚一下大徒弟的情绪了,于是他便走到近前,双手轻轻地将章农窗扶起,又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

“徒儿啊,其实你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但是,你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李言闻的性格!

此时此刻,你不妨站在这里好好地想上一想,就李言闻那个桀骜不驯的性格,你会愿意跟他交朋友吗?”

“我肯定不愿意啊!”章农窗想都没想便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一句。

“那就是了,其实,现在不光是你这么想,据我了解,太医院里的绝大部分御医和吏目,他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正所谓英雄多孤寂,高处不胜寒,李言闻便是这样的人,他如今的境界,已经到了同行们很难跟他交朋友的程度了。

所以,我们大可不必担忧这样的人会拉帮结派,从而形成一股新的势力。

这是其一。

至于其二呢,徒儿啊,你可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太医院的院使呢,而他李言闻,不过是一个刚刚踏入太医院的新御医而已。

你们自己拍着胸脯想一想,在这种局面下,又有谁会愿意为了一个未知的前程,而得罪现任的主官呢?

是不是这个道理?

还有,你刚刚提到的那个陆远,我也知道那小子很扎手,最近他也得到了蒋家的青睐,可是他毕竟还很年轻啊!

而像这样年轻的人,一旦晋升程度过大,必然会遭到从上至下的一片反对,所以说,就算他再牛,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来的。

故而,综合上面的种种分析,我们就可以知道,李言闻他们师徒两个,在太医院里,其实一直是被孤立的。

他们看似很强大,实则却外强中干,根本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这段话说完以后,杜酉仇双手往后一背,便露出了一副极度自信的表情。

而与此同时,章农窗在听了师父的解释之后,他那浑浊的眼睛立马就变得异常明亮了,至于刘槐水呢,他更是朝着师父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他们的目光在这间值房里不断地穿梭者,使得杜酉仇刚刚的那股火气也慢慢消散了,于是杜酉仇索性把跪在地上的刘槐水给拉了起来。

然后他又在这对徒弟崇拜的表情当中,继续讲了下去:

“刚刚,我们已经说过了李言闻师徒身上的问题,那现在,我就再跟你们讲讲为师对付他们的策略吧。

其实呀,你们这两个呆子,之前光顾着看李言闻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了,却忘了古人早就说过的一个古训,那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最近一段时间里,李言闻和陆远的风头可以说是盖过了所有人,故而,太医中间已经有不少人对他们心生不满了。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愣头青却仍然不知道收敛。

他们不光是到处去治疗一些疑难杂症,甚至还把一些御医手里的老关系都给抢走了,如此一来,就连那些御医的弟子们都慢慢地恨上他们了。

说实在的,这也就是他们师徒两个现在还没有犯错误呢,所以大家才不便发作而已。

但是,这治病救人哪有不犯错的呀?即便是仲景转世,扁鹊重生,那也是会出现误诊的啊!

而一旦出现了误诊的情况,那么,这些对他们有着恨意地人便会蠢蠢欲动了。

至于我们呢,我们则完全可以利用好这个机会,带领着所有人,对他们展开疯狂的反击。

到那时,铺天盖地的指责,遍地开花的黑料,如雪花般纷飞的弹劾,定会将他们师徒两个一举击溃的!

而随着咱们的重拳落下,这师徒二人,即便是有人替他们撑腰,想必也会落得相当难堪的下场。

等到那一天,别说是我们可以肆意**他们了,就算是在你们的徒弟面前,他们两个也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哼!

这招就叫作以退为进,以守为攻,后发制人!

你们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