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陆远和李言闻在太医院的生活突然变得平静又舒适,这种舒适感甚至让陆远都有些不适应了。
毕竟在以往的日子里,每当他走到哪里的时候,大家都会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可是现如今,每次他一走进医膳堂,便会有很多医士殷勤地替他打好了饭菜,甚至还有人还巴结地将筷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见到这种情况,陆远也只能摇着头表示非常的无奈,然后又点着头欣欣然地接受了。
就这样,随着日子的慢慢流转,天气愈发的寒冷了,腊八节也随之到来了。
为了能让师父在京城里过上一个好年,陆远毫不犹豫地在皇城边上赁下了一处上等宅院,并且还让韩少恒过来担任保镖,负责每天保护师父。
对于陆远能够赁下这么好的一处宅院,李言闻端的是感到非常惊诧,当然在惊诧之余,他更多的却是感动。
“没想到啊,这孩子刚一赚钱,就惦记起孝敬师父来了,看来这么多年,我真是没白教育他啊,不知不觉间,他真的长大了。”
想着想着,李言闻就莫名地感慨了起来。
不过在感慨过后,他的心里也存了很多的不忍,只见他轻轻拉着陆远的胳膊并排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又一边慨叹着一边说道:
“陆远呐,你跟师父说,你是不是把自己赚到的所有钱,都用来给师父赁房子了?
不是我说你啊,师父也不是矫情之人,话说我年轻那会儿,也经常到十里八乡四处出诊的,不光那茅屋草棚我住过,就连那荒郊野地,乱坟岗子我也住过啊。
所以,你真不用替师父赁这么好的房子,你还是把手头的钱攒一攒吧,毕竟,你都这么大了,早就该娶媳妇了。”
说到这里,李言闻的眼光忽然一闪,然后又面含微笑地朝陆远问了一句:
“欸?对了,你和那位沈姑娘怎么样了?我听韩少恒说,那个姑娘对你可是相当不错的,你一定不能辜负人家呀。
说实在的,这娶媳妇,过日子都是要花钱的,像你这么大手大脚的怎么能行呢?……”
说着说着,李言闻就开始像一位老父亲一样没完没了地磨叨上了。
而听到师父地这番谆谆话语之后,陆远的眼泪瞬间就占满了眼眶,于是,他赶紧凑过来抓住了师父的胳膊,然后又暖暖地答道:
“师父,您的话,我都记得呢,您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乱花钱的,至于那位沈姑娘呢,我更不会辜负她的,我陆远可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
我现在只希望师父能够健康长寿,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您在照顾我,现在也该轮到我来照顾照顾您了。
话说这京城里的冬天可不比湖广,这里干冷干冷的,我真怕您不适应这儿的气候啊。
所以,我才特地给您找了一处带暖房的宅子,我就希望您老能够健健康康地住在这里,如此,我也就放心的。”
陆远的这段话一说完,李言闻差点就破防了,只见他捂着嘴,一时间喉头哽咽,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言闻才拍着陆远的肩膀,悠悠地说道:“徒儿啊,我的好徒儿,你的心意我都是知道的,你的孝顺我也都心领了。
可是……,可是咱们真的用不着住这么好的房子啊。
这要是你挣了一大笔钱那还好说,但你现在年纪轻轻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可不能随便浪费啊……”
这一次,没等李言闻把话说完呢,就见到旁边的韩少恒,眼珠子突然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接着,他不待陆远作出指示,便迈着极度自信的步伐将李言闻扶进了里屋,并且还在里面唾沫横飞地讲述起了陆大哥的发财经历!
随着里屋不断地传出师父那“啊——,噢——,原来如此!”的声音,陆远便知道,韩少恒那家伙最近一段时间肯定是没少跟驼背老张切磋交流。
然而事实上,陆远猜的其实并不对,就韩少恒那个憨批,人又忠厚,嘴巴又笨,他就是想吹也吹不出个四五六来啊。
刚才那会儿,他不过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跟李言闻隆重地复述了一遍而已,若说真有让人震撼之处的话,那也是吴承恩那家伙实在是太厉害了!
话说吴承恩现在在京城的东面,都已经是威风八面的人物了!
就这样,伴着韩少恒那滔滔不绝地不断讲述,李言闻也终于踏实了下来,尽管他并不相信韩少恒所说的一切,但他至少知道陆远肯定是赚了钱的,赁下这个宅子并不会伤筋动骨的。
于是乎,从这天开始,李言闻就安安稳稳地住在了这座温暖又豪华的宅院里了。
至于陆远呢,他可不想跟师父捆绑在一起,因为他的心里头还藏着一位小仙女呢!
故而,他是白天跟师父一起去出诊或轮值,晚上则会像只小鸟一样溜回到他们那个古朴的小院儿里。
每天夜里,陆远都会跟沈晚柠腻歪在一起,他们除了一起练功之外,还会经常并肩坐在窗口说悄悄话。
而每到这个时候,陆远就会趁机卡一卡油,起初的时候,沈晚柠对此是相当的讨厌的,可是久而久之,她反倒喜欢起这个坏坏的陆大哥了。
就这样,日子又向后飘了两三天的工夫。
这一日,陆远正在太医院里整理着师父近期诊病的脉案呢,忽然间,李言闻从外面阔步走了进来。
他一来到太医院的值房,便冲着陆远大手一挥,然后中气十足地吩咐道:“陆远,走,带好行医箱,现在就跟我去安平伯府去一趟,国舅爷的夫人病了。”
说完,李言闻也不在乎周围那一双双惊诧的眼神,迈着大步就走出了太医院。
实际上,周围的那些御医和吏目,他们所惊讶的并不是李言闻的态度,真正让他们感到不可以思议的是,这俩人居然要去国舅爷的府上。
要知道,安平伯也就是蒋国舅他们家,那可是由章农窗亲自照应的,而章农窗之所以会长期来往于国舅府之间,那还不是因为得到了杜院使的授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