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怒吼归怒吼,这活该干还是得干,毕竟人家就是有这个权力,而你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最底层小医生,此刻,也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了。
于是乎,陆远狠狠地咬了一下牙龈,一屁股就坐在了碾子旁边,接着,他双臂一用力,便开始认认真真地碾药了。
而看到这样的场景,旁边的小黑却是乐开了花。
在小黑看来,自己这一招可算是凶残到了极点,且不说那如山一般的药材陆远根本就碾不完吧,单说那将他累到双手抽筋的过程,就会让人感觉相当过瘾。
更何况,即便他真的能碾出一大半药材来,那么自己也完全可以在药粉的质量上挑毛病啊。
要知道,这可是药粉,不是药片!
只要能从中随便找出一个残渣,那么自己就可以把他臭骂一顿。
再者说了,倘若这些药他今天碾不完的话,那自己还可以光明正大地给他记上一过,甚至于,按照生药库的规矩,打他个二十板子,他也是无话可说的。
“呵呵,还想在我面前装X,你就等着被太医院开除吧!
话说,你不是有一身蛮力吗?那你干脆回家种田去得了,就别嘚嘚瑟瑟地往太医院里面凑了,这种高贵的地方又岂是你这类下三滥能来的?哈哈,哈哈!”
想着想着,小黑抱着双臂就在旁边笑了起来,显然,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个叫陆远的家伙,被逐出太医院的场景了。
就这样,陆远在那边拼命地碾着,小黑在这边得意地笑着。
正当小黑闲着无聊想出言再奚落奚落陆远的时候。
忽然间,陆远腾地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接着,他便在小黑那错愕的眼神当中,径直走向了生药库的一个角落,而在那个角落里,则摆放着一个重达三四百斤的铜秤砣。
实际上,这个铜秤砣以前一直是生药库里的镇库宝器。
只不过后来章农窗在执掌了生药库以后,就愈发地看不上这东西了,他觉得将这种象征着公平的东西摆在生药库中央,实在是有些压财。
于是乎,他便命令小黑等人,将那个铜秤砣塞到了一个角落里。
刚刚陆远在碾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个铜秤砣,一看到这个足有三四百斤重,并且浑身滚圆的铜玩意,陆远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于是他撸起袖子,撩开双腿,两步就来到了那个铜秤砣的面前。
接着,他就在小黑那一副震惊的表情当中,硬生生将这个硕大的铜秤砣给抱了起来。
而看到这样不可思议的场景之后,小黑直接就被吓傻了:“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哼!”陆远显然没有想回答他的意思。
随着一阵“咚咚咚”地脚步声,以及一声带着回音的冷哼,陆远直接就将这个铜秤砣扔在了小黑的面前。
接着,他又在一片烟尘当中,从那个墙角里,将一个巨大的铜板给拽了过来。
等到“碾子”、铜板都铺设好之后,陆远顺手抄起一个药袋子,就把其中的白芷给倒了出来。
再之后,陆远一个躬身,便开始推着这个铜秤砣进行碾药了。
而到了这一刻,小黑总算是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于是乎,他一边在旁边倒吸着凉气,一边在心底里暗暗地琢磨着:
“他奶奶的,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怪物啊!就那他力气,倘若自己真把他惹毛的了话,那他一把就能把我的脖子给扭断啊!”
想到这里,大把的冷汗便从小黑的额角处冒了出来,甚至于,他的双脚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呢,一想到师父那冷峻的面容,一想到自己不能完成任务的下场,小黑就不敢再往后退了。
为了缓解自己当下忐忑的心情,小黑只得闭上眼睛强行给自己打了打气,接着,他便强装镇定的朝陆远呵斥道:
“喂,我说姓陆的,这碾药必须得用碾子,像你这样子干,能把药材碾成细末吗?我可告诉你,这要是将来药粉里面有残渣的话,你必须得给我重新……”
小黑的话刚刚说到这里,就见到陆远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随后,他朝着小黑一拧眉毛,伸手就从碾子下面抓出了一把药粉。
再之后,陆远一边用手不断地搓着这些药粉,一边怒火喧天地对小黑喝道:“你特娘的给我好好看看,这药粉到底细不细?细不细?嗯?!!”
看着陆远那双能窜出火来的眼睛,听着陆远那几乎要咬碎了的钢牙,小黑吓得赶紧咽了一口唾沫。
接着,在战战兢兢之间,他只好怯怯懦懦地答道:“细……,细……,细。”
“那不就得了吗?”说罢,陆远将药粉往案板上狠狠地一摔,又将手指的关节攥得咯吱咯吱直响,然后,他便在小黑那恐惧的眼神中,继续开始碾药了。
而到了这一刻,小黑算是彻底知道了,倘若自己再进行刁难的话,那么这家伙肯定就要爆发了,而他爆发的结果,自己可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小黑也不敢在这里停留了,只见他双手捂着嘴巴连做了好次深呼吸,随后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这间生药库里。
在逃回去的路上,小黑已经决定了,若是将来师父真问起此事的话,那么自己就说那个陆远已经被折磨得老惨老惨了。
他的胳膊整天都是转筋的,他的衣服整日都是湿透的,甚至他平时吃饭也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这个家伙很快就会灰溜溜地走人了。
至于师父到底会不会相信,或者那个陆远会不会真的被逼走,那他就管不了了,反正在他看来,这夹在两个狠人中间做事儿,实在是太痛苦了。
话说,小黑走了以后,陆远的心情反而变得空唠唠的了。
本来呢,小黑在这里的时候,他那一肚子邪火还有处可发,可是小黑这一走,他就只能苦逼地继续碾药了。
只见陆远先是站在那里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转过身来,将衣摆系在腰间,推起铜秤砣就咯吱咯吱地碾起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