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八个药袋子“砰”的一下落到地上,小黑不禁浑身一缩,登时就吓了一跳。

不过,惊诧归惊诧,作为章农窗徒弟的他,根本就没有把陆远这个低等级医生放在眼里,故而他在扇掉了面前的烟尘之后,冲着陆远便再一次嘲讽道:

“呵呵,看不出来嘛,你小子居然还有一身蛮力,不过呢,这样也好,今儿爷爷就累死你丫的,看你小子今后还敢不敢跟我作对!

得得得,小兔崽子,老子也懒得跟你废话了,你就赶紧开始干活吧,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要是到了天黑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把这些药切完的话,你就等着挨收拾吧,哼哼!”

伴着这一声重重地冷哼,小黑翘着尾巴就回去复命去了。

等到小黑走了以后,这间偌大的生药库里就只剩下陆远一个人了,而与此同时,一阵清长的冷风也刚好从他的脸庞轻轻刮过,这使得陆远那颗哇凉哇凉的心,顿时又增添了几分寒意。

说实在的,陆远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天的太医院生活,竟然是在这种无边的苦涩当中开始的。

“这他娘的哪里是来太医院进修的啊?这简直就是被人卖来当超级苦力来了!方伯伯啊,你算是彻底把我送上贼船了啊!!”陆远不禁仰起头来对着天蓬悲啸了一声。

喊完这句话以后,陆远也没时间再耽搁了,只见他拆开那些袋子,又从中取出了好多块莪术和附子,便开始了认真地切片工作。

话说,尽管陆远的对切药的流程相当熟悉,力气也是极大,但是面前这如同小山一般的药量,还是让他感到异常头疼。

为了能尽快把这些药物全部切完,为了不让自己第一天就被记上大过,陆远也只能拼了。

只见他一块接一块地不断切割着,一袋子接一袋子地来回搬运着,一刻都不敢停歇。

就这样,陆远足足切了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直到他的右胳膊累得都开始抽筋了,他才肯稍稍停下来喘一口气。

喝着生药库里那冰凉的井水,擦着额头上那不断流下来的汗珠,陆远满面愁容地数了数自己这段时间所切的药量。

这不数不知道,一数之下,陆远顿时就感觉到了一阵头疼!

“他姥姥的,我这儿都快累懵登了,咋一共才切了十分之一的药啊?话说,要是这么干下去的话,那就是干到明天,我也干不完啊!!

无耻的小黑狗,卑鄙的章农窗,你们两个也太阴险了吧?!!”骂完这句话以后,陆远气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看着面前那依旧如山一般的药材,望着旁边那十来个空****的铡刀,陆远的心里真的是充满了怨恨。

不过呢,怨恨归怨恨,现实归现实,谁让自己一来到京城就得罪了杜家的人呢,

谁让自己之前不调查清楚太医院的规矩呢,哎——,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陆远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着,他双手一撑地,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再之后,陆远便信步来到了那些铡刀的旁边,随手就从中拆下了两片铡刀。

拿着这两片沉重又锋利的铡刀,陆远咬着牙嘿嘿一笑,随即,他便把那一整袋的附子,都倒在了案板之上。

随着这些附子被陆远一排排地摆放整齐,陆远双手挥起铡刀,就开始疯狂地切了起来。

一般来说,由于很多药材的质地都非常坚硬,加之人的耐力也是有限的,因此,大药房的切药工作,都是用铡刀来完成的,只有那些容易切片,且体量不大的药材,才会用到切刀的。

然而今时今日,事情已经被逼到了这个地步,陆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见他双手各拎着一把铡刀,便在案板上全速地切了起来。

他那如风一般的速度,切得整个案板“砰砰”直响,他那精准的落刀方式,使得那些附子一片接一片的不断飞出。

如此这般,陆远的切药速度直接提高一倍还不止,并且随着时间的延续,他面前的那些药袋子也在肉眼可见的下降。

终于,等到午时初刻的时候。

陆远将双刀往旁边一扔,就开始疯狂地揉起了自己的胳膊。

此时,他的双臂已经疼得开始发抖了,他的汗水已经浸满了全身,他的肚子更是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

不过,望着面前那已经下去了一多半的药材,陆远的嘴角还是露出了一抹酸涩的笑容。

又休息了一小段时间。

陆远突然意识到,怎么到现在没有人通知自己去吃饭呢?难道说这太医院里是光让人干活,不给人吃饭的吗?

正当陆远一脸疑惑地茫然四顾之时,忽然间,早上带着他的那个黄医士,悄悄地从生药库的侧门溜了进来。

他一进生药库,便赶紧向四周望了望,当他确定了生药库里确实没有其他人之后,便轻轻地朝陆远招了招手。

随后,黄医士什么话也没说,就一马当前地又一次从侧门那里溜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他便将陆远带到了一处膳堂里面。

进入膳堂以后,黄医士趁着没人注意,就直接混进人群继续打饭去了,显然,他这是违背了章农窗的意愿而偷偷将陆远带来的。

陆远一看到黄医士的动作,也就明白了个中真意。

于是,他在内心里暗暗地感激了黄医士一番,接着便低着头默默地取过一份午饭,又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陆远本以为自己不打扰别人,就能一切如常了呢,可是,令他万没想到的是,他这头才刚刚坐在一把椅子上,还没来得及跟同桌的人打招呼呢。

就看到那几个本来正在吃饭聊天的切造医生,瞬间就像是见到了瘟神一般跳了起来,接着,他们几个端起饭碗,就躲到其他桌去了。

而见到这样的场景,陆远真的是感觉到脑瓜仁疼。

不过,对于他们的恐惧,陆远倒也能理解,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跟章农窗对着干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