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总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韩少恒终于拍着肚子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陆大哥,今天俺可是吃过瘾了,我跟你讲啊,我韩少恒这辈子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等将来我回去了之后,我可得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护卫们好好说说,这京城里的饭菜,也太特娘的香了!
欸?陆大哥,我问你啊,你说咱们这顿饭吃得贵不贵啊?我这吃完了咋突然变得心里没底了呢?
欸欸?陆大哥?你咋没声了呢?……”
直到此时,韩少恒才发现,陆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并且看他那面红耳赤、口角流涎的样子,显然,他这是喝醉了呀。
见到这个情况,韩少恒顿时慌了神儿。
因为平日里但凡陆大哥在的时候,万事都是由陆大哥做主的,现如今,陆大哥这一醉,让他可怎么办啊。
要知道,他们现在是既没有结账,又没有找客栈呢呀!
想到这里,韩少恒就觉得脑瓜子嗡嗡地,无奈之下,他只好喊来了店小二,硬着头皮结了账。
等到韩少恒搀着陆远走出酒楼的时候,他的心都开始滴血了,他万没想到,这一顿饭,竟然花了他们足足三两六钱银子!
我的老天爷呀,老子平常一年也花不了这些钱啊!
一想到刚刚掏出去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韩少恒就开始恨自己,于是,他伸手就扇了自己两巴掌,然后又抽噎着鼻子自言自语道:
“我刚刚咋就非要来这种地方吃饭呢?这特娘的是人吃饭的地方吗?照这么吃下去,就是皇帝老子也吃不起啊!
奶奶的,我韩少恒这辈子要是在再踏入这里一步,我就是驴生的!
不对,好像不能这么说。
应该是说,我韩少恒这辈子若是再到这种地方来吃饭的话,就让我变成一头驴!哼!”
发完这个毒誓以后,韩少恒把陆远的胳膊往肩膀上一搭,扶着他就上了一辆专门用来拉客人的马车。
马车悠悠向北,不一会儿便将韩少恒和陆远拉到了崇文门内的一家客栈旁边。
这家客栈距离皇城并不远,规模也不大,整体看上去古香古色的,在韩少恒的印象中,若是在郧阳府,这样的客栈不会超过五十文铜钱一晚。
可是,当韩少恒向客栈的伙计问过价钱以后,他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什么?你们这地方住一晚上居然要五钱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喊完之后,韩少恒双手一叉腰,便气鼓鼓地瞪向了那个店伙计。
而看着面前这个衣衫粗朴的外乡人,客栈伙计是想笑又不敢笑,毕竟掌柜的还在里面听着呢。
于是,他只好装出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很是耐心地跟韩少恒解释道:
“这位客官您先消消气,话说,咱们这地界儿毗邻皇城,往来的官员极多,商贾亦是繁冗,故而客房比较紧俏,价格自然也就相对瓷实一些。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是没有法子啊,这位客官您不妨四处打听打听,其实皇城周边都是这个行情的。
若是这个价钱您老实在觉得不适合的话,要不,您再到别处转转?”
听了店伙计这一番入情入理地解释,韩少恒的气总算是消了一半。
其实,韩少恒也并非是真的想生气,他只是心疼手里的银子,毕竟刚刚已经被他糟践了三两六钱银子,故而,他现在实在是舍不得再多花钱了。
思索再三,韩少恒还是决定再到别处去找找,看看远一点的地方有没有相对便宜一些的客栈。
当韩少恒一脸落寞地走出店门的时候,在外面等候的车夫立马就看出了个中三味。
于是,趁着替韩少恒掀起车帘的工夫,马车夫便笑吟吟地向韩少恒问道:“这位爷,请问您是想找什么价位的客栈呢?老汉在这里赶车多年,对京城内外的客栈熟络得很,或许我可以帮您找到一个合适的。”
一听说马车夫居然知道哪里有便宜的客栈,韩少恒的心情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只见他把拳头一攥,冲着马车夫就嘶声喊道:“我要找便宜的客栈!越便宜越好!只要价钱低,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听到韩少恒的这个要求,马车夫登时就懵逼了,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韩少恒他们所购买的点心,又想了想他们之前出来的那座酒楼,眼睛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接着他便在韩少恒那期待的目光中,轻轻地点了点头,鞭鞭打马,便将马车驶向了外城的方向。
最终,在车夫的引导下,韩少恒和陆远来到一家极其偏僻的悦来客栈,这里既没有多少灯光,又没有平整的道路,甚至连周围的一些房屋都看上去相当破败。
不过韩少恒并不在乎这些,他现在只在乎兜里的银子。
这一次,在韩少恒小心翼翼地询问之下,客栈伙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回答了他的问题:“十五文钱一晚,白天有热水,晚上没有,卫生自己打扫,被褥自己整理,爱住不住!”
“我住!我住!”
一听到这个数字,韩少恒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
于是,他的腰杆也挺直了,豪气也上来了,大大方方地向伙计要了一间二十文钱一晚的大屋子,随后便在周围众人好奇地目光中,扶着歪歪倒倒的陆远,慢慢走进了客房。
进到客房以后,韩少恒先是将陆远扶到了**,然后又将胳膊上挂着的各色点心放了下来。
最后则是跑到外面用凉水洗了把脸。
这被初冬的凉水一激,韩少恒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在他看来,住在这种穷地方才是真正的踏实呀。
“这才像个样子嘛,城里那都是什么破玩意,住一晚上居然敢要我们五钱银子,难道说那里面的床都是用金子做的吗?我呸,一群臭不要脸的!”
骂完这句话以后,韩少恒望着天上的月亮就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他便回到客房里,给陆远盖好了被子,自己也缩在对面的一张木**,呼呼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