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个方子彻底书写完成以后。

陆远便将它交给了急得心里头都了长草的方管家,并且在方管家转身之前,陆远又拽着他的胳膊认真地叮嘱了一句:“老伯,此方关系着方老爷子的安危,你熬药的时候切记要时时盯在那里,尤其是这第一碗药,可千万不能大意啊。”

说到这里,陆远稍微停顿了一下,当他见到方管家冲着他连连点头之后,他又继续说道:“另外,在熬药的时候,还有两点也很重要,您切切要记牢了。

这其一呢,便是代赭石、龙骨、牡蛎这三味药是需要先煎的,大概先煎半个时辰就可以了,具体的时长还是可以稍微灵活一些的,不用卡得那么死;

这其二呢,就是钩藤这味药,一定要后下,也就是说,这味药只需要煎茶盏工夫就足够了。

关于这一点,药房里的小伙计未必能理解,所以你一定要单独把它记好了,切记,切记。”

说这句切记的同时,陆远又郑重地拍了拍方管家的手,以示对此的重视。

方管家以前也是经常替贾冒和韦烈这两个大夫抓药的,在他的印象里,贾冒和韦烈可从来没有这么叮嘱过自己,哪怕是自己去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大多会用一句“说了你也不懂”来敷衍了事。

而如今,面前这个看上去比韦烈还急躁的年轻大夫,他在给老爷子开药的时候,竟然会如此细心,同时又是如此地认真,这不禁让方管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动。

于是他认真地朝陆远点了一下头,又说了一声“好”,然后一个转身,便感慨万千地走出了书房。

在这一刻,他隐隐间觉得,方大人这次似乎是真的找对了人。

等到方管家匆匆离去以后,陆远浑身疲惫地往书桌上一趴,就眯着眼睛休息了起来。

说实在的,自从今天起床以后,陆远还没有得到一刻钟的休息呢。

今天上午他是一路鞍马劳顿,下午又过了一次堂,刚刚这一会儿还跟两个老家伙大吵了一架,这频繁地消耗,使得身体强壮的陆远也到了心力交瘁的程度,于是,他趴在桌子上,很快就进入了一种昏沉的状态之中。

话说陆远这边是累坏了,可是李时珍那边却亢奋得很。

他今天是既没有在堂上下跪过,也没有在屋里跟人吵过架,再加上大师兄刚刚展现出来风采又一次掀起了他的波澜,因此,他现在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只见他拉过一张小板凳,就自告奋勇地守护在了方老爷子身旁。

方知府一看李时珍竟然愿意主动承担起看护病人的责任,他对李时珍的好感顿时又增加了几分,毕竟有名医之子在这里替自己守着老爷子,总是会让人放心许多。

于是,他便满心感慨地走向了后宅。

等到方知府离开以后。

李时珍便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了那里。

他其实也想学着大师兄的样子去替方老爷子诊诊脉,但他又怕自己胡乱动弹会干扰到老爷子的病情,因此,他只好一边强忍着自己的好奇心,一边苦苦地等着大师兄那头把药熬好。

就在他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

忽然间,卧室旁边的门帘一掀,方小姐的小脑袋就露了出来。

方小姐一看那个少年居然还坐在屋里,她心下一慌,顿时就想把头缩回去。

可是她这头还没来得及缩呢,就见到李时珍笑嘻嘻地朝着她招了招手,同时又小声地跟她说道:“来来来,姑娘别怕,我是郎中,不碍事的。”

看着李时珍那俊俏可人的脸蛋,方小姐眨了眨眼睛,一脸不可思地问了一句:“你是郎中?”

“当然,如假包换的郎中,我爹还是湖广名医咧。”

见到李时珍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是一个郎中,方小姐不禁松了一口气,于是她向后瞄了一眼,见到没人跟踪之后,一掀门帘,便窜进了屋里。

进到卧房,方小姐先是查看了一下爷爷的情况,见到爷爷还是和之前一样连眼珠子都不动弹,方小姐顿时感到了一阵悲戚。

接着,她转过身来就向李时珍问道:“喂,小郎中,你知道我爷爷现在怎么样了吗?我真的好担心啊,我还从来没见过爷爷变成这样呢,我好害怕失去他啊!”

看着蹲在旁边可怜巴巴的方小姐,李时珍的心底突然掀起了一阵强烈的保护欲,于是他冲着方小姐就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小姐请放心,现在是由我大师兄在给你爷爷治病呢,我大师兄这个人,医术天下第一,只要有他出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你尽管放心好了!”

听到李时珍地这一番表态,方小姐不禁小嘴一撅,满是疑虑地回了他一句:“你这个小郎中怎么净说瞎话呢?你大师兄看上去也没比你大几岁,他怎么就成天下第一了呢?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欸?我说这位方小姐,你怎么能说我骗你呢?你不相信我大师兄医术天下第一,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大师兄的本事,你坐过来,我现在就给你讲一个我大师兄治病救人的故事。”

说着,李时珍便从旁边拉过来了一把小凳子,同时又用手往凳子上拍了拍。

方小姐一见李时珍竟然把凳子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她禁犹豫了一下,但随后她又禁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坐了过去。

等到方小姐坐下来以后,李时珍把身子向方小姐这边一转,随即便眉飞色舞地讲起了大师兄在青云寨里治疗疟疾的故事。

“方小姐,我跟你讲啊,前段时间,我大师兄刚刚为青云寨里的流民治过疟疾……”

“流民?莫非你们从大山里出来的?”

李时珍这边才起了个头,就直接被方小姐给打断了。

听到方小姐竟然问出了这个敏感问题,李时珍顿时吓了一跳,于是他连忙摆着手解释道:“呃……,我说的不是大山里的流民,而是一个姓刘,叫刘民的人,你别误会嘛……,哎呀呀,我刚刚说到哪儿啦?”

“说到你大师兄给流民治疟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