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迈步,登时就把候百户,于总旗吓得是浑身一哆嗦。
于总旗一看再这样下去的话,别说自己等人完不成任务了,闹不好他们一会儿还会被李言闻给赶出家门了。
于是他赶紧上前拱手致歉,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对李言闻说道:“李先生,刚刚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我们并无意为难李氏医馆,都司大人仅仅是交代我们,让我们把陆远拿回去问案就可以了,此事涉及公事,还望李先生不要阻挠地好。”
听了于总旗的解释之后,李言闻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那洪钟一般的笑声,笑得候百户和于总旗心里直发毛。
于总旗在李言闻大笑的间隙里偷偷瞄了一眼候百户,当他看到候百户已经是一脸懵逼的时候,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只会装X的窝囊废。
过了一会儿,等到李言闻笑得足够畅快了,他便把头一转,冲着于总旗便锋芒毕露地说道:“就你们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也想把我的徒弟从这里抓走,真是天大的笑话!
话说,他陆远是民不是兵,即便涉及荆襄事宜,那也该归郧阳府管,怎么也轮不到你们行都司衙门来胡乱拿人啊?
再者说了,咱们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涉及到了你们荆襄军官被杀的案件,那这件事儿也该归湖广按察司衙门来审理,你们都司衙门又凭什么来越权处置刑杀案件?难道你们还想替代按察司衙门不成?嗯???”
李言闻说完这段话之后,又用疑问的语气重重地“嗯?”了一声。
他这一顿言之成理地质疑,直接就把对律法条例一片模糊的于总旗和候百户说懵登了。
只见他们俩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一会儿你看看我,一会儿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
一直躲在旁边的刘掌柜,一见自家先生已经把这锅药熬得差不多了,便信步走上前来,当着这群兵丁的面向李言闻请示道:“李先生,刚刚湖广巡抚赵大人派人来请,说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还请先生能马上过去一趟,如今赵大人已经将轿子派到咱们家里来了,您老看看这件事儿该如何安排呢?”
听到刘掌柜这突如其来地一问,李言闻不禁朝刘掌柜投去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接着他重新往椅子上一坐,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没好气地答道:“你还问我该怎么安排,你看看现在这个情况,我能怎么办?我看你就照直跟赵大人说,就说马都司派来的人已经把我给扣下了,至于何时去武昌,那得看人家的脸色才行了。”
说完,李言闻把眼睛一闭,便不再搭理于总旗和候百户了。
于总旗和候百户一听李言闻这么说,瞬间就吓得脸色惨白。
说实在的,于总旗之前虽然知道李言闻是当地名医,可他却万没想到李言闻居然还是巡抚大人的座上宾。
因此当他听到巡抚大人派人来请的时候,他登时就感觉自己的腿都变软了,冷汗更是顺着脖子哗哗地往下流。
候百户此时亦是被吓得浑身发抖,他在偏僻的荆襄之地待久了,总以为牛千户就已经很大的官了,更何况那里也没什么像样的郎中,因此,他最初在看向李言闻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可是等他听说巡抚大人都要亲自用轿子来请李言闻的时候,候百户的心都哆嗦成一团了,他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手心变得拔凉拔凉的。
他现在是太后悔自己刚刚的莽撞了,甚至有那么一刻,他恍惚觉得自己已经蹲在黄州府的大牢里面了。
就在于总旗和候百户吓得心胆皆寒的时候。
李言闻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满是不屑地看了看面前这两个哆嗦成一团的军官,冷冷地冲着他们问道:“喂,你们两个,你们都叫什么名字?说给我听听,我回头碰到巡抚大人的时候,也好跟他老人家叨咕叨咕……”
听到李言闻这突来地一句质问,于总旗和候百户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
接着这俩人“妈呀”一声,一个转身,就仓惶地逃出了李氏医馆。
其他人一看,领头都已经跑了,自己还待着干啥呀,于是,剩下的那些兵丁也都呼啦啦地从医馆里头跑了出去。
就这样,刚才还闹闹哄哄的李氏医馆,瞬间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至于于总旗和赵百户,他们两个则是一口气跑了将近二十里地,才敢在码头边上歇下脚来。
等到于总旗缓过劲儿来之后,他冲着候百户就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一个傻子啊?什么人你都敢惹,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要知道,这里可是黄州府的地界,不是你那劳什子宜阳所,你自己想找死也别连累我们呀?
你瞅瞅现在,咱们事情事情没办成,还把人给得罪了!等将来回去的时候,你亲口去跟马大人解释吧,爷爷我可不陪你受这个罪了。”
说罢,于总旗向着手下的弟兄一招手,那些人一个个瞪着候百户就跳上了行船!
目送着行船离去之后,候百户一个人蹲在码头边上,冲着滚滚江水,失声嚎啕了起来……
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牛蓝山解释了,因为,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把事儿给办砸了!
话说,李家医馆之所以会相继过来两拨官差,这件事儿还得从牛蓝山身上说起。
自从牛蓝山在荆山脚下被陆远坑掉了全部家财以后,他就把陆远的名字刻在了自己的饭桌上,每天晚上喝闷酒的时候,牛蓝山都会借着酒劲指着陆远的名字痛骂一顿。
当然,在痛骂之后,他又会抱着酒坛子躲在墙角处痛哭一番。
如今的他,真的是有怨无处诉,有苦说不出,当初陷牛谷的那番遭遇他根本就不敢跟外人道,而现在面对着这徒有四壁的家墙,他也只能把所有的苦楚都往肚子里咽了。
他恨那个姓陆的卑劣郎中,他甚至想把陆远的脑袋瓜子给拧掉,可是,他现在真的是拿陆远没什么办法,因此,他也只能用喝闷酒骂陆远来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