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孟贤问道。

没有人心甘情愿去死,如果孟贤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当日在郊外的时候,他就可以伙同帖木儿的人,将刘忠他们一网打尽。

那就没有今天什么事了。

“不错!”刘忠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那日,我相信你也看到我了,当时我非常担心,你会攻过来,我不怕帖木儿的人,但我怕我大明人。怕大明的火器,也不想让太子殿下难过,看到我等互相厮杀。”

孟贤垂下头来,好一会儿才道,“或许有人会这么做,可不是我孟贤。帖木儿这些人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孟贤为他们卖命!”

“你这样想,我也放心了,跟着我回去见太子殿下吧!”刘忠说完,将孟贤放在地上的那碗饭端起来,放到他的手上,“吃完吧,虽然大明现在不缺粮食,我们也不能浪费。”

他一出门,看到陈仪站在庭院篱笆边站着,面向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忠走过去的时候,陈仪扭头朝他看了一眼,鼻子眼圈儿通红。

“怎么了?”刘忠问道。

陈仪一张嘴,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二十岁的男儿,这时候已是非常茫然,问道,“刘千户,京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平江伯府参与进去了吗?”

刘忠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得到从塔城传来的消息,有人问殿下,说要不要让你出面,来与平江伯府谈一谈,和孟贤谈一谈,孟贤麾下,有你平江伯府的一些护卫。但殿下没有答应,他说,不要伤害了一个好人。”

刘忠看向陈仪,“你说,殿下口中的这个好人,是谁?”

陈仪双拳紧握,他已经不需要怀疑了,他的父亲果真参与其中了,他为什么要如此胡涂?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令兄问过了,令尊说,如果他死了,平江伯府将不会成为勋贵,因为他的爵位乃是流爵,以后将渐渐地没落。”

“所以,他才要把一家老小都往死路上送吗?”陈仪气怒不已,就算他夫妻挣来了一个国公的爵位又如何,轮得到他继承吗?

这也是陈仪会和别的勋贵子弟不同,他从小就特别努力,三更灯火五更鸡,别人都不敢报名参加特别行动队,而他愿意去应聘,最终凭着一股子狠劲,被张辅破格提拔,进入特别行动队的缘故。

他好不容易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难道就要被他这脑回路不一样的父亲给拐带到一条万劫不复之路吗?

“别想多了,这件事解决,我们就回去了。太子殿下已经发话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刘忠安慰道。

“我哦没有担心,叛国罪当以灭九族处置,我以前就这么觉得,否则不足以震慑那些为了自身利益,连国家祖宗都不顾的人。只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落在我自己身上。”

陈仪的眼睛一片通红,“刘头,真的,如果皇上要将我陈家灭九族,我第一个举双手赞成,我愿用我的命,我陈家几百条人命,让大明的世世代代的人都明白,叛国罪不能姑息!”

刘忠摇摇头,“不至于!太子殿下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这一次皇上命所有的武将勋贵前来塔城,令尊称病没来,令兄来了,太子殿下问起,令兄出面,太子也没有发难。”

“大哥一定很难过!”陈仪鼻子有些酸,“我也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以前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他想干什么?”

刘忠就不好安慰他了,只是陪着他站了一会儿。

次日,一行人便往塔城赶去,进城的时候,遇到了马黑麻的人,浩浩****的车队,车上不知道拉的是些什么,都是持刀戈的士兵押车。

看到这一幕,刘忠笑着对孟贤道,“这又是进贡来了,也不知道这一次,东帖木儿会给我大明送些什么好东西。”

孟贤笑道,“奇珍异宝,寻常东西,哪里拿得出手。”

“走,进去!”

马黑麻派来的使臣是朱高燨认识的人,还是忽歹达,带来了马黑麻的亲笔信笺,和一本书的礼单,行过大礼之后,忽歹达诚挚地道,“皇太子殿下,大汗说非常想念他的好朋友,还说朋友之间应当互相帮助。现在,西帖木儿汗国勾结金帐汗国和奥斯曼帝国,三国百万大军压境,东帖木儿汗国岌岌可危,大汗很希望有太子殿下的陪伴与帮助。”

朱高燨一目十行看完了信笺,随手丢给了狗儿,道,“我这边也很忙,三国百万大军压境,我也知道东帖木儿汗国肯定撑不住。西帖木儿汗的这怒火,不光是冲着马黑麻汗来的,还迁怒到了我大明。”

“正是如此,我大汗的意思,如果大明愿意与我东帖木儿汗国结盟,便是最好不过的了。对方虽然三个国家,但大明的火器厉害,我们两个国家团结一致,一定能够打败那三个国家。”

朱高燨摇摇头,“我大明从来不会主动侵略任何一个国家,我老祖宗就有一句话,师出有名。虽说西帖木儿汗安排了人在我大明进行破坏活动,但是,毕竟,这都是偷偷摸摸地在做,并没有明目张胆地侵略过来,若是我们因此而发起征伐,我大明朝廷无法向老百姓交代。”

忽歹达很是为难,朝外面看了一眼,“皇太子殿下,这些都是大汗如今能够拿出来的珍宝了。”

朱高燨道,“本宫和大汗是很好的朋友,朋友之间一向都是互帮互助,落井下石的事,我们大明人从来不会做。只是,一场战争,并不是本宫发号施令就好了,冲锋陷阵的都是百姓的儿子,丈夫,孩子们的父亲。”

听到这话,陪坐在一旁的茹瑺、朱能和张辅等人忍不住朝朱高燨看了一眼,人人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茹瑺是感动,朱能是佩服,而张辅年轻一些,脸皮还有点薄,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的意思?”忽歹达完全不明白朱高燨的意思了,很是迷惑。

朱高燨道,“这样,这位是我大明的兵部尚书,一些细节的问题,使臣和茹瑺茹大人商议一下,达成一致后,本宫再来定夺。”

这完全合情合理,上位者一般都是掌控大局,哪会注重这些细节?

茹瑺没想到,看热闹看到了自己头上,他本能地领命后,看着朱高燨出门,他忙跟上去,低声问道,“太子殿下,臣要和那人商议什么?”

朱高燨没好气地瞪了茹瑺一样,道,“出兵不要钱?帮别人打仗,要本宫还是要夏原吉掏腰包?本宫没钱,你让夏原吉给钱试试!”

茹瑺看着朱高燨的背影走远,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得跳脚。

看到朱能过来,他一把拉住朱能的衣袖,“这算什么道理,本官堂堂兵部尚书,要去干这样的没道理事吗?这是读书人干的事?”

朱能将自己的衣袖拉过来,“茹大人,读书人可以不吃饭,可老百姓不吃饭,就会造反。看在钱的份上呢,要是提少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太子殿下会生气的。”

“太子殿下生气,难道我不会生气吗?”

朱能叹了一口气,“想想景清吧,人家读的书比你读的书少吗?”

忽歹达不知道茹瑺在想什么,他带着通译过来,先与茹瑺见过礼,寒暄两句后,马黑麻问道,“茹大人,太子殿下让我二人商议细节,不知道如何商议?”

茹瑺没好气地道,“三国联结百万兵,陈兵于西线,不过是西帖木儿汗想要收回失地,说来说去都是贵国的内乱,现在要我大明出兵,我们以什么理由出兵?”

忽歹达也知道,一向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他掏出一块金子要塞给茹瑺,茹瑺吓了一跳,忙避开,摆手道,“别,我大明不兴这些,贵使可别害我。”

“那茹大人,给个章程!”忽歹达道,“我相信,大明也不愿意看到兵祸发生在自己的国土上吧?”

“当然,不过,本官倒是要看看,这天底下还有谁有这个本事把兵祸惹到我大明的土地上!”茹瑺摆摆手,“不必说了,想要我大明来帮助你们打赢这场战争,不是不可以,开个价出来。”

忽歹达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以大明的脾性,要价肯定不会低,他闭了闭眼,“我们没有金钱了,也没有粮食了,我们也知道,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如果可以,我们愿意以地来赔!”

茹瑺第一次开口,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但既然开了这个口,进入了这个状态,便和忽歹达认真地讨论起来了,“使臣大人,我们大明要贵国的土地做什么?不瞒您说,一旦我们多一个城池,一片领土,对我大明来说,没什么好处,还是个负担。我们需要拨款修路,一些贫穷的人家还需要资助,实在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

忽歹达就非常为难了,大明居然不要地,那他们侵占倭国做什么,把印度的北面纳入版图之下又是怎么回事?

“那茹大人可否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