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哈智说白了,就是不想把大皇子放出来。

“赛哈智,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

朱高燨扭头看着他,是一双赛哈智从未见过的厉目,眼神严峻,如刀枪一般锐利,令赛哈智心头一惊。

他的身份是什么,锦衣卫指挥使,效忠于皇上,不是某一个皇子。

赛哈智全身一震,身体立得如同一杆标枪,他梗着脖子道,“殿下,臣乃是锦衣卫指挥使,效忠于皇上,但皇上命太子监国,臣要效忠的就是殿下。”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历史上,赛哈智是个不功不过的锦衣卫指挥使,但现在看来,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能够做到不功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厉害人物了。

“老赛!”朱高燨不得不语重心长地道,“不管平江伯与兀鲁伯有什么勾结,这件事,就是平江伯所为,与大皇子没有任何关系;其次,你关押人,总得有个理由吧,无缘无故把人关进诏狱,这算什么道理?”

事实的确如此!

赛哈智也没有话可说,“可是……万一……”

“有什么万一?你当我大明是吃素的?”朱高燨拍拍他的肩,“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等赛哈智走了之后,朱高燨的脸便沉了下来,他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了西宫,才得知,朱棣去了后花园赏雪。“

“这大冬天的,去赏雪,不怕冷吗?”朱高燨嘀咕了一声,正要穿好了氅衣也过去看看,朱棣已经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黄俨,那老货怀里捧着一个梅瓶,梅瓶里插着几枝红梅,老树虬枝,缤纷怒放,如烈焰般艳丽,自然飘香。

“爹!”朱高燨迎了上去,扶着朱棣走上了台阶,“这么冷的天,怎么就出来了?”

“出去转转,昨夜一夜雪,听说园子里的花都开了,爹就起了兴致,去一看,好家伙,满园的梅花开得红似火。这要是在那亭子里,温上一壶酒,约上三两知己,边喝酒,边赏梅,就是人间美事了!”

朱棣一声三叹,任由朱高燨为他脱下了氅衣,扶着到了火盆边上坐定。

黄俨将热茶递了过来,朱高燨接过,道,“黄伴伴,你跑一趟吧,去把张玉、朱能和张辅叫进宫来。”

朱棣不解地问,“要做什么?”

朱高燨笑道,“陪爹喝酒啊,哦,对了,把兵部尚书茹瑺也叫进来,跟他说,咱们不灌他的酒,他要喝不了,喝茶好了。”

朱棣被逗得哈哈大笑,黄俨笑着要出去,朱棣招招手,“你别把这孩子气的话说给茹瑺听,别把他气得不肯进宫了。”

“奴婢遵旨!”黄俨也知道,朱棣这话是打趣的,太子殿下开了口,哪怕明知道进宫是来送脑袋的,茹瑺把棺材备好,也得进宫呢。

一夜好雪,天还没有放晴,但整个京城里还洋溢着册封太子殿下的喜悦,街上的雪已经扫尽了,洒上了粗盐,来来往往的人依然很多,集市热闹如昔。

宣旨的太监骑着马奔跑在街上,张玉等人听说要陪皇上喝酒,自然也非常轻松,这代表着皇上的身体康复了。

茹瑺这里,是黄俨亲自来的。

茹瑺是兵部尚书,但他这官职却是文官,便问道,“除了皇上,还有谁?”

“皇上和太子殿下,两位国公爷,还有张世子。”黄俨笑道,“太子殿下说了,若是茹大人不想喝酒,在一旁喝茶也是好的。”

茹瑺的脸都黑了,“本官虽乃一介书生,比拼不过他们这些沙场老将,可也还是要脸的。”

黄俨用袖子掩唇笑了起来,“如此,就请茹大人跟着咱家进宫去吧!”

朱高燨命人在梅亭里头生起了火盆,中间放了一个小炉子,温着酒,旁边的碳炉子上架着铁网,上面片下来的新鲜鹿肉,加上了香料,阵阵肉香飘散,惹得人饥肠辘辘。

梅亭的四周装上了透明的玻璃,上面一排的玻璃窗开着透气,寒气携裹着香味飘进来,令人神清气爽,却也温暖如春。

亭子的四角上,放着几个高几,几上的梅瓶里高低错别地插着梅花,清香在这氤氲的温暖里四溢,与亭子顶上的寒香呼应。

几位大臣在玄武门前汇合,跟在黄俨的后面一路来到了内花园里的梅亭。

行过礼之后,朱棣便道,“这里头热,今日咱们君臣之间不要那些虚礼,你们要是热,就把外头的大衣服脱了,过来坐,这里头暖和。”

“这酒香、梅香和烤肉的香味搭配得可真好,皇上可真是会享受啊!“张玉脱掉了外头的大毛衣裳,斗胆打趣道。

“哈哈哈,朕老了,年轻时候戎马倥偬,时刻想到的是马革裹尸,等登上了这皇位,用老四的话说,这可是全天下最苦的差事,哪里想得到这种享受?”

朱棣自豪地指着朱高燨道,“是老四!朕今日就感慨了一句,说这梅园中,清香沁入心脾,若能得三两知己好友,温酒一杯,茶一盏,何等惬意,老四就临时攒了这个局,劳得几位爱卿往宫里跑一趟。”

张玉等人听了这话,如喝了三两纯酿,浑身都通泰。

茹瑺忙道,“臣正馋宫里这一园子梅花呢,恰好皇上的旨意就到了,臣在想,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哈哈哈!”朱棣带头,几人都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好了很多。

张辅朝朱高燨看了一眼,朱高燨朝他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岔开话题,“今日,我们这两个晚辈就在一旁伺候着吧!”

张玉等人哪里敢,忙道,“太子殿下,这可使不得,让张辅在一旁提酒壶就好!”

朱高燨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笑道,“那就由我们两个小辈作陪,劳烦黄伴伴带两个小太监在一边服侍。”

黄俨哎呦一声,“太子爷,怎么是劳烦呢,这原是奴婢应该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喝酒!”

朱能很是煞风景地问道,“皇上,您的龙体好了吗?这能喝酒吗?”

朱棣刚刚端起杯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僵在了那儿,一双眼睛瞪着朱能,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去。

朱高燨笑起来了,道,“这是我专门让太医酿的药酒,味道虽然有些欠人意,但对身体却是无碍。”

“这就好!”朱能却是坦然道。

朱棣一饮而尽,“朕馋这一口,也是馋了好几天了。”

其他人也跟着满饮,谈论了一下古今风月,张辅便忍不住问道,“殿下,听说兀鲁伯要回国了,咱们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朱高燨摇摇头,“让他们回去,还要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回去。不过,咱们西行的两路人马,如今也该回来了,我打算安排人去迎一迎。”

帖木儿汗国这一次吃了大亏,作为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国,必然不会咽下这口气,他们一日不吃饱大亏,一日就不会认定大明的武器装备,与他们的兵革已经不在一个维度了。

既然如此,朱高燨不介意用大明的武器教他们一些道理,而这,也符合了朱高燨前面做那么多铺垫的目的。

“让臣去迎吧!”张辅主动道,“臣也想看看帖木儿那边的地势情况。还有,之前殿下也说过,中东那边的石油非常多,迟早咱们也要去一趟。”

朱高燨点点头,“既然要迎的话,那就要大张旗鼓地去迎。我让朵颜三卫指挥使来找你,你再带上一些人,去迎一迎他们,务必保证把人带回来。”

张辅道,“如果人多了的话,帖木儿汗国肯定会抗议。“

“不会!”朱高燨叉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味道特别好,他呲溜了一口口水,用帕子擦了擦嘴,“马黑麻不是派人来了吗?来的目的就是要我们再次出手,我让阿扎失里去找忽歹达,和他们商量好,我们可以出兵,但对方必须出钱。”

朱棣和几个老臣子听到两人聊起这些来,也都停下了话题,但却听得莫名其妙。

张辅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我们主要目的是去接人,但表面上是帮东帖木儿?”

“不错!”朱高燨很喜欢这种,自己一句话,对方就能明白的感觉,“我们大肆出兵,不需要军费吗?装甲车一路过去,也需要烧油,总要找人帮忙买单。而且,去了之后,你们想办法安排一到两个千户所,留在那边,潜伏下来,到时候会有用。”

张辅一听,脑子飞速运转,惊诧一声喊道,“殿下,这,是不是要打仗了?”

他此言一出,连朱棣都惊了,喊了一声,“老四!”

朱高燨的手指头沾了点酒,在桌上画了几个图形,这些人都是天天看地图的人,一眼便看出,一个图是大明,其他的几个图分明是帖木儿汗国,金帐汗国和奥斯曼帝国的图形,旁边还有几个大明控制的地区,安南,澜沧等。

“兀鲁伯回去,我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扣留他们,他回去后,看到大明如此,肯定会游说其他的几个国家对我大明发难。这是迟早的事,我想,凡事赶早不赶晚,若是发难,战场最好在东帖木儿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