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燨虚扶了一把,给狗儿使了个眼色,狗儿忙上前将那妇人扶起来。

老百姓们看朱高燨的眼神就变了,如果说之前忌惮朱高燨的身份,惧怕他的强势,认可他的道理,此时,老百姓们是真的把朱高燨当成了自己人。

红薯何等珍贵啊,听说一亩地可以产两三千斤,比起粮食,那不知要高产多少!

其实,最开始北平城传出来的是红薯亩产七八千斤,但这个数据高得离谱,种田人都知道,说出去恐怕是个笑话,因此北平城的人敢说,郑坝村的人敢说,可听的人不敢这么传。

等传到了山东,便成了两三千斤,而这已经是一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令人艳羡不已的数据了。

这些老百姓们如何不感动,如此神物,燕王府说给就给了,那老丈人带头就要朝朱高燨跪下去,朱高燨忙一把搀住,“老丈,您如此,我可就受不住了,您多大年纪了,这么对我一个年轻人,我可是要折寿的!”

朱高燨半开玩笑地劝住了,老丈很受用,摸着雪白的胡须,点头,眼里满是赞赏,“听说那红薯可以种在山地,是不是真的?”

“不错,尽量种在沙地,荒地,不必占用良田,要是收获了,不好储存,就晒成红薯干放着,一年两季,秋天收的那一季挖个地窖埋起来……这些,你们去弄红薯秧子的时候,好好儿问问那些种过的老把式,他们比我在行。”

众人见朱高燨如此谦虚,都笑起来,一时间气氛非常好。

朱高燧见四弟不在屋里,又见爹拿着本书在看,跟前没有服侍的人,他便轻手轻脚地进去,亲手斟了一盏茶,递到父亲的手边,“爹,听说四弟去了济阳县,那边有个读书人闹事,四弟处理去了。”

“嗯!”朱棣的目光从书上挪开,朝上,瞥了朱高燧一眼,“有什么不妥?”

朱高燧还是太嫩了点,他不敢看父亲,自然也没有看到父亲眼里闪过的一丝不悦,他太沉浸自己的想法了,也没有留意到父亲语气里的一点冰冷。

“爹,听说那边出了事,四弟也太羞辱那个叫王省的教谕了。儿子担心,四弟太年幼,不太懂事,会给爹惹来麻烦!”

他犹豫再三,还是把上次朱高燨在北平城里监事的事说出来,笑道,“四弟竟越过大哥坐在了爹的位置上,那可是王座,爹的位置怎么能随便坐呢?四弟也是太骄纵了些,没有注意礼数!”

朱棣暗叹了一口气,将书往桌上一放,坐正了身体,端过茶,抿了一口,“你说,之前在北平的时候,你四弟坐在了爹的椅子上?“

“是啊!”一听有戏,朱高燧的胆子也大起来了,心说,他爹看来也是一碗水端平的,也不是对四弟无限包容,“四弟主事,他又是年纪最小,让我和大哥,还有郭大人他们等着也就罢了,他来了,我和大哥要给他让位置,谁知,他就……直接坐了爹的位置!”

“怎么能让你和你大哥给他一个小的让位置呢?”朱棣挑眉朝老三看了一眼,“你跟爹说这些,是想爹如何惩罚你弟弟?”

“惩罚?那怎么行?”朱高燧不傻,他知道今日最多只能在爹的心里栽根刺,有这效果也就够了,忙跪下来,“爹,是儿子的错,四弟小,儿子应当和大哥好好教导他才是。儿子不是找爹告状,是想跟爹说一下儿子的担忧,都是爹的儿子,儿子们同气连枝,一荣俱荣,儿子不想四弟惹祸,言行不妥,让人笑话而已。”

“好儿子啊!”朱棣拍在老三的肩上,老三的身体往下一挫,只觉得肩胛骨都要裂了,他爹力气是不是太大了些?

朱高燧双手撑在地上,承受着他爹的一巴掌,额头上都渗出汗珠来了。

好在,他爹很快收了手,站起身来,他也就跟着一骨碌爬起来,听他爹道,“你这话说得太对了,当哥哥的就要有当哥哥的样子,要处处都维护弟弟,让着弟弟,想想,你们兄弟很多吗?”

“是,总共也就这一个弟弟!”朱高燧心里头打鼓,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他暂时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嗯,有你这番话,爹就放心了。以后,你若是觉得你弟弟哪里做得不够好,跟爹说,爹来教训他,当着外人的面,你们当哥哥的,就得护着弟弟,他做得不好,也是好的,做错了,也是对的,要维护他的尊严!”

“是!”朱高燧想着,爹这话也没毛病,维护弟弟,想必也是不让人觉得他们兄弟四个不合,叫人看笑话。

朱高燨回来,看到爹身边只有三哥一个,他也没当回事,行过礼后,问道,“咦,二哥呢?二哥怎么不在?”

“你二哥在忙着!”朱高燧说完,接收到了他老爹递过来的眼神,他心头一喜,老爹这么快就要教训弟弟了?忙站起身告辞,给他弟弟腾位置,“爹,儿子也忙去了!”

朱高燨总觉得古怪,但他也不知道哪里古怪,接过狗儿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屋里只剩下了他爹和他二人。

“济阳县那边出了事,是什么事?”朱棣问道。

“一个酸儒,要拉着学子们一起殉国,儿子去处理了一下。”

“殉国,那就殉啊,这等人,理会做什么?一来一去这么远,天又热,你这小身板儿受得了?”

朱高燨听出了他爹语气里的戏谑,没好气地瞥了他爹一眼,“儿子又不是姑娘家,儿子也没见爹对几个姐姐这么关心过呢!”

“哈哈哈!”朱棣被儿子的表情逗乐了,他笑道,“把你怎么对付那酸儒的事,给爹说说,让爹也开心开心,你是怎么对付人家的?”

朱高燨没这兴趣,端茶不说话,朱棣拿儿子没办法,喊了狗儿进来,狗儿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凑趣儿道,“王爷是没瞧见那叫王省的被四王子给气成了傻样儿,死过去活过来,这就算活下来,也只有半天命,也没脸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