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庆望着这一幕,脸上露出傲然之色。
他们儒家虽然济世救人,但却也不允许他人欺负。
范兄的家人,如今由他们来守护!
郭庆冷冷地望着刑场上的那名刑部官员,沉声道:“还不快放人。”
那刑部官员眼神中闪过一抹骇然。
四周的百姓也在大喊着放人。
面对这样的压力,刑部官员连忙吩咐身旁的小吏:“放人,放人……”
那小吏却低声道:“他们虽是各地大儒,但却管不到咱们刑部,要是尚书大人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一落,那位刑部官员又迟疑了。
一时间,骑虎难下。
放人也不是,不放人也不是。
陷入了两难的处境。
六位大儒,以及数百名儒生,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若是他当着这六位大儒的面,将范秋的妻儿给斩了,只怕是彻底得罪了这六位大儒啊。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台下传了出来。
“放人吧。”
声音中带着一丝苍老,但却不容置疑。
刑部官员朝着台下看去,只见台下站着一个摸胡须的老头。
刚刚长出来的几根胡须,被他摸了一遍又一遍。
但他语气肃穆,神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站在那里,便是一股威慑。
正是杨士奇。
“杨大人。”那刑部官员见到杨士奇,连忙从刑场上小跑下来,给杨士奇作揖行礼。
杨士奇淡淡点头,随后看向了刑场上的妻儿道:“放人吧,若是刑部尚书要说什么,就让他来找我吧。”
“是是是。”那位刑部官员松了口气。
杨大人身为内阁辅臣,自然是有资格使唤他的。
他听从杨大人的话,把犯人给放了,也是正常的。
转过身,他朝着那些刑部小吏大喊道:“杨大人已经发话,放人,放人!”
四周百姓,顿时欢呼了起来。
六位大儒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但仍旧难看。
范秋的妻儿被从砧板上拉了起来,那位刑部官员迫于大儒们的压力,亲自上前去给他们解开枷锁,为他们压惊。
“范夫人,范公子,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海涵啊。”
刑部官员一脸赔笑的说道。
范秋的妻儿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看向了赶来的六位大儒。
“多谢诸位先生了!”范夫人拱手,跪在地上,对着六位大儒行了大礼。
范公子也跪了下来:“多谢各位先生。”
张善忠从马车上跳下来,将身上的衣服披在了范夫人的身上,宽慰道:“范嫂子,你快带公子回家去吧,没事了。”
范夫人再次行礼,这才带着儿子离开。
望着这一对母子远离的一幕,所有百姓也都心中由衷地松了口气。
朱瞻基望着这六位大儒,瞥了杨士奇一眼道:“杨大人,这……”
杨士奇明白了。
甚至,不用太孙殿下说,杨士奇也会去主动和六位大儒交涉。
来到了六位大儒面前,杨士奇拱手道:“呵呵,各地大儒云集应天府,真是热闹啊,不知诸位大儒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郭庆看了杨士奇一眼:“你是何人?”
杨士奇如实回答:“我是杨士奇。”
郭庆冷哼一声:“尸位素餐,配不得内阁的名号。”
杨士奇也不生气,苦笑一声,摸着胡须道:“几位大儒既然来了应天,那就该由朝廷接待,还请几位随我一起去驿站休息可好?”
郭庆摇头:“好意我们心领了,可范兄仍旧在为了开海禁一事而奔走,我等既已经来到应天府,又岂能去休息?”
“范兄的妻儿被问斩,这是戕害忠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得找那些贪官污吏要个公道!”王之境沉声道。
东林书院吴晗横眉冷对:“儒家忠良被戕害,我等岂能如此善罢甘休?”
“对,还请诸位与我一起,即刻进宫,觐见皇上。”翰林学士张善忠,沉声说道。
现如今,看见范秋妻儿要被问斩,六位大儒心中火气未消。
他们不甘。
他们愤怒。
范秋明明是为了天下,为了朝廷而一直奔走努力。
可朝廷却要砍掉他妻儿的脑袋,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儒家忠良,岂能被这么戕害?
他们这一次,势必找朝廷要个说法!
张善忠话音落下,其余五位大儒纷纷同意。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见皇帝了!
不顾杨士奇的阻拦,郭庆率先带头,沉声道:“走,我们这就去皇宫!”
话罢,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转向,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紧接着,是东林书院的马车,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
这五位大儒,代表了全天下最顶尖的儒家力量,就算是皇帝,也得避其三分锋芒!
他们振臂一呼,全国上下不知有多少学子会陆续跟风。
所以,坐在马车中的张善忠,几乎有十全的把握,这次不仅能给范秋雪耻,还能让皇上答应开海禁一事。
……
马车越来越远。
百姓们也知道有好戏看了,纷纷朝着皇宫门外聚集而去。
当然,他们有些身份不够,便只能跟到皇城外了。
眼看着刑场四周的人越来越少,朱瞻基望着马车远离的一幕,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
让他们去!
他们若是能将老爷子,或者太子爷逼得同意开海景,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还有六科给事中。
五位大儒一到,一旦下场和六科给事中搏杀,六科给事中会非常惨的,必定付出代价!
只是,杨士奇回来时,脸上却不怎么好看。
“唉,终究还是拦不住他们。”杨士奇摸着胡须,叹息一声。
蹇义感慨道:“看见忠良的妻儿要被问斩,这几位大儒估计就坐不住了,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夏原吉点头:“六科给事中,要倒霉了。”
杨士奇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跟过去看看吧,事关重大。”
两位大佬点头,跟着杨士奇一起上了一辆马车,与太孙殿下打过招呼后,随后匆匆离开。
朱瞻基望着这一幕,眼神中露出笑意:“还是范学士会想,居然能想到请来天下大儒助力。”
“这五位大儒,代表全天下的儒家力量,他们要真闹起来,朝廷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敢杀吗?
不敢杀。
哪怕这些大儒闹的再过分,朝廷也不敢杀,因为杀一个,就失一份民心。
有他们去闹,六科给事中挡得住?
连日来阴霾的心情,现在顿时好多了,朱瞻基身心舒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