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了刀兵相接的声音。
怒吼声,喊杀声,连成一片。
身在门后的儒生们,和翠花秋香等人都能想象得到,朱辰浑身浴血奋战,被官兵团团包围的模样。
徐锦衣的内心,涌起一阵阵的热血,他喃喃道:“剑气纵横三千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这是怎样的豪气!
此刻的朱辰,哪里像是一位心学创始者,根本就是一个充满豪气,狂傲的剑客啊。
剑气纵横三千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好霸气的诗。
仅凭这句诗的境界,朱辰便已超神!
朱辰的精神,勇敢,无时无刻不在书写着他之前说过的话。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句诗,仿佛带给了儒生们最后一丝希望!
但同时,满心的担忧又在内心涌起,朱案首他只是一个人,而那些官兵是数百人啊!
一人当关,万夫莫开,谁能做到呢?
“朱案首,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徐锦衣喃喃着,热泪滚滚,躬身,对着门外郑重行礼。
他的语气低沉,让其他师弟纷纷效仿。
同样,对着门外深深一礼。
他们,敬佩朱辰的人格!
可此时,外面的大门已经被朱辰给锁住了,哪怕他们想冲杀出去,也根本行不通了。
“不慌,不慌!我东家天生神武,曾经手刃过骑手卫指挥使,武力很强,他能赢的。”翠花听见东家最后喊出的一句话,泪水汹涌而下。
这个大汉,啥时候都没哭过。
可今天,他看见了太孙的坚毅,看见了太孙的高尚和豪迈,这样的东家,又从哪里去找呢?
而且,他是皇帝派给太孙的护卫。
如今,自己却先被杀得遍体鳞伤,没有力气保护了。
他心中在悲暗的祈祷。
“皇爷,皇爷……”
“您远在应天,您是英明神武的大帅,只要您的名字出现在草原,鞑靼,兀良哈,瓦剌都逃得远远的,您是大明战神,是大明的天。”
“您一定要保佑太孙,保佑太孙能安全回到应天。”
“否则,我们没脸回去见您了……”
秋香死死咬牙:“东家要是殉国,我为他陪葬!”
翠花咧嘴一笑:“黄泉路上,我们兄弟肯定不孤单。”
此刻,张家两位公子爷的生命,已经与太孙捆绑到了一起。
……
同一天。
远在应天府的朱府。
这几天的朱府,都显得空****的。
门口的那颗大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枯黄的叶子落在地上,大风一吹,便能带走一片。
光秃秃的树枝和树干,显得有几分萧索。
在这颗大树下,放着一把躺椅,而在躺椅之上,还躺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爷子。
他穿着一身棉麻素服,皇帝服他穿不惯,所以在皇宫内,他都是这么一身衣服。
要么盔甲,要么棉麻素服。
皇帝服啊,那太麻烦了,朱棣不喜欢。
老爷子就这么躺着,看着树上的枯黄树叶一片片掉落,朱棣呵呵一笑:“掉叶子了,到秋末了,明年又要发新芽了。”
这时,一片枯黄叶子,落在了朱棣脸上,遮住了朱棣的视线。
身后,站着两个婢女。
正是小青和小白。
眼见如此,她们连忙就要为皇爷拿掉这片叶子,可不知为何,朱棣心中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心脏,跳得快了一些。
心慌感,不自觉的传来。
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未见了,上一次还是徐皇后宾天的时候。
“不要动!”朱棣吩咐道。
两个丫鬟就不敢动了。
朱棣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将那片叶子拿下,放在眼前。
这片叶子,枯黄到了极致,仿佛被吸去了所有的光华和生命。
它的一生,就此结束了吗?
朱棣心中突兀了一下,忽然想起了远在杭洲的孙儿。
心慌感,彻底堵上了朱棣心头,让老爷子没来由的憋闷得难受。
“去,把钦天监的人叫来!”
“朕要测事,朕想知道杭洲怎么样了。”
想了想,朱棣摇头:“不,去把姚广孝给请来。”
纪纲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皇爷身后,点头后,他便迅速派人前往鸡鸣寺。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锦衣卫迅速跑回来了。
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皇爷面前跪下,那名锦衣卫的额头全是大汗,背部已经湿透了。
朱棣坐了起来:“人呢?”
锦衣卫低声道:“和尚说他不来,他给皇爷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朱棣眉头紧锁。
锦衣卫低声道:“杭洲, 将起大祸,紫微星旁,小星黯淡……”
杭洲,将起大祸?
老爷子身子一怔,眉头紧锁,心中却越来越堵了。
他看向了杭洲的方向,心头仿佛被人剜掉了一半。
“呵呵,这和尚放屁呢,我的孙儿英勇无双,黯淡个屁!”
“再大的祸事,我孙儿也能摆平。”
“他是我老朱家的男儿,老朱家没有怂蛋。”
朱棣话罢,又深吸一口气,喃喃道:“老天把他还给我,又要收回去?”
“呵呵,我朱棣不答应!”
“纪纲,牵我的马来,立刻随我前往京营,调三千精兵,日夜兼程,赶往杭洲!”
纪纲忙道:“是,臣这就去办。”
战马迅速被牵来,朱棣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位老爷子,此刻满心只想他的孙儿,到底怎么了?
“孙子嘿,等着你爷爷,爷爷一来,什么妖鬼蛇神都要统统滚开。”朱棣一手紧拉缰绳,狂奔出应天府,沿途无人敢拦。
……
皇宫,尚书房。
太子正在与大臣们议论政事。
此刻,堆叠在太子面前的,都是一本本的奏章,以及杭洲御史上奏的册子。
太子与杨士奇等人,正在翻阅。
“太子,杭洲的情况竟已这么严重了……”杨士奇心中咯噔一声,有种不妙的感觉。
就在吏部侍郎被砍头后,锦衣卫掘地三尺,这才将三位官员藏在暗墙内的文书都整理了出来。
于今天搬到了尚书房,供太子翻阅。
这里面,都是机密!
其中,包括了一条完整的贪污链。
吏部侍郎与其他一些地方上的浙东官员,联合贪污三百二十九万石粮食,拒不上报!
这个数目,何等的触目惊心啊。
洪武年的郭恒案,也只贪污了七百多万石啊,这吏部侍郎联合其他官员,竟贪污了一半!
这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太子爷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我的失职啊。”
“没想到,这条贪污链这么完整,还能隐藏这么久。”
杨士奇也深感难以置信:“洪武年,因郭恒案,太祖斩四万余人,如今竟还有人敢贪污这么巨额的数目。”
吏部尚书蹇义忙跪下:“太子爷,是臣办事不利,竟没有早早发现。”
“杀害杭洲御史,隐瞒了他上奏朝廷的所有奏折,连都察院都被骗过了,也怪不着你们吏部。”太子爷感慨道。
蹇义面怀愧疚。
杨士奇低声在太子耳边道:“太子爷,太孙还在杭洲……”
朱高炽的肥脸上,猛地一滞,失去了所有表情。
是啊,杭洲已经成了贼窝,他却前几天将太孙派去了杭洲。
此事,是他办事不力,才没查出贪官来,导致太孙此次若是受害,老爷子的所有怒火,必将倾斜在太子的头上。
“难道,我又一次害了我儿子?”朱高炽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