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何心隐断然否决。

“子玄,如今的京师处处透着诡异,连严家都人抓进大牢一回,谁还敢保证自己没事?再说,那景王也怪得很……其实,有一句话,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但到了今日,还是要请你直言相告?”

这?

朱墨见几个人都巴巴望着,已经想到是自己身世的事了,只好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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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别多想,我自己也不知道……上回想着要打听一下,可事情太多,也就忘了……干脆这样吧,这东西,还是让忍带到京城,交给沐朝弼……我呢,也抽空去找找我师父,问问他我那身世到底有没有蹊跷?你们看如何?”

他这样一说,几人心里也落下了石头——

这人一向光明磊落,应该不会有假?他自己可能是真不知道,但严家、裕王他们却已经打听到了一些……否则没法解释会有那么多有模有样的流言……

几人点点头,也只好这么办了。

朱墨稍后去了观音寺,让吴明找了葛靠谱的人,从运河直上,与官兑的大船一起上京了。

……

这日,

秋草枯黄的大漠一望无垠,景王第一次出塞,身后又带着一万多兵,实在有点挠头。虽说已经是深秋,可这荒漠之地,气候十分反常,烈日之下,反而是一片燥热。

卓山并非大山,而是锦州以北的一片丘陵地带,向东足以威慑整个辽河平原。这一路行来,可谓是千里奔袭,只能派出哨探在前,尽量避开人烟,走起来自然很是辛苦。

幸好吴鼎、郭琥、杨天臣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千里偷袭,行军的种种难题都一一化解;加之,明初之时,这一带都有长城,虽是孤军,也不能说是冒险深入,只要稍微回防,就有大宁、会州、义州可以依托。

景王虽然极力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却也一直在打鼓,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干这事。加之,虽然猜得到土蛮在卓山有营地,要打探出来,却也不是轻易而举之事。

这时,

大队在山下修整,景王带着几人站在山岭之上,脚下是一片平野,一条大河蜿蜒而下,那就是大凌河了,而对面山岭就是卓山。卓山以东,就是辽阳、沈阳诸多边郡,此时已然被土蛮、女真和辛爱团团围住了。

景王颇有一丝焦灼,将吴鼎叫过来,道:

“吴将军,你要多派哨探侦骑……本王料定,图们汗的营地必定就在那一片丘陵之间……”

吴鼎倒是多次来过这一带,道:

“殿下,这也不难打探,我们只要向北多派哨探,但凡看到马队辎重所向,就是卓山营地……末将也曾在北镇待过,山后丘陵之间,确实多有大片草川,只是,很难料定图们汗在何处啊?”

嗯嗯,

景王琢磨一会儿,想到还是要更靠近一些,最好是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到时候才好偷袭,当即道:

“多派哨探,每一处草川都要打听!主力还要靠前,今夜就穿过大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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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吴鼎担忧道:

“会不会冒进了?”

景王已经来不及想这些,沉声道:

“如今战事是在辽阳,锦州一线当时就只是佯攻……本王想,敌军应该想不到我们会来到此处……我们后半夜下山,天不亮就走了,谁知道?”

吴鼎也只好点头。郭琥却是一言不发,也毫无表情,心想反正这趟就是跟着走,能活着就不错了。

当夜,

行军倒是极为顺利,子时下山,两个时辰就到了对面,山下并无人察觉。一来,这里战事频仍,人口已经萧疏;二来,战事果然吃紧,敌军也不敢在平野久留,往往是打完就走,山下倒是没有据点。

景王松了口气,终于在拂晓时站在了高岗之上,此时放眼望去,整个辽河平野收在眼下,竟是苍茫一片,望不到边际,较之京师一带平野,也未遑多让,果然是一片丰饶之地。

吴鼎、杨天臣对这一带更为熟悉,指指点点之中,景王已经大体了解了整个形势。山下的明军驻点,如北门、盘山驿等,此刻恐怕早已失陷,而敌人大军纵横排布,已经将整个平野围成死地,但凡有任何援军到来,都会在一天半天之内被碾压成齑粉。此种杀阵,确然是无人能救。也是直到此刻,景王也才体会到杨博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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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蓟州上来解围,就算十万兵马,也不一定有把握。因为只能依托城池,要么就是进山,只要还在平野,敌军的骑兵大显神威,根本就没法立足……也许连几个时辰都待不住……

而此时此刻,

他也更加笃定:图们汗肯定就在山中某处草场。

这座山很是特殊,向南直下,可以瞬息之间就到锦州;向东下山,则沈阳、辽阳朝发夕至;就算再往西,也可以绕过义州,很快出现在喜峰口、古北口一带。如此地形,自然是敌军首选之地。

景王越想越是振奋,当即命吴鼎派出数千人搜寻,又派人扮作百姓,下山打探军情。

这时,

事情进展基本符合预判,他心头大石落下,反而疲累起来,裹着棉被便在中帐呼呼大睡。

……

与此同时,

土默川,

梁梦龙已经说了两天两夜,俺答却仍是犹豫不决。他虽住在俺答亲赐的大帐之内,却是坐卧不安,这时已经夕阳满天,却只能出来散心。

那日,他从卓山一人一骑赶来大青山,虽然见到了俺答,却也发现了异常——

土默特人果然已经大为变样。与大明建了封贡州已经将近两年,和平之下,双方很快交融,许多牧民都尝试着定居下来,将大量的牛马交给他人放牧,自己则经营一些皮革、铁器和土产。许多人都已经发了小财。但与此同时,不满情绪也在暗暗滋生。

他待了两三天,明显发现土默特人分成了两种人,一种人见到自己就特别高兴,另一种人则怒目而视。那种仇恨很难以言表,是一种非常深层的、不顾一切的仇视……

梁梦龙乃是进士出身,自然想到了症结所在,那就是封贡——

搞不好,辛爱就是因为反对与大明过度交往,改变了自己的习性,这才反叛而出。而土默特人的贵人之中,恐怕大多数都是支持辛爱的!俺答虽然威望极高,但从各种迹象看来,各部首领与他已经貌合神离了。若非如此,儿子反叛,他早就满世界追了……

此时,

他望着俺答的金帐,感到此行恐怕终将无功而返,到时候辽东危局不解,朝廷恐怕要出大事了……

“今夜再去见他一次,不行就先回吧……再待下去,早晚要被那些首领给害了……”

他正喃喃着,忽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两队土默特骑兵夹在左右,一看就是明朝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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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

他担忧是严党,当即躲在帐后,而待队伍驰近,他却喊起来:

“汝观!汝观!”

来者,

正是王国光,身边随行的是两个郎中和二十个卫军。

他猛听有人大喊,一看见是梁梦龙,当即勒马下来,大声道:“乾吉,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都是兵部侍郎,这时在土默川相见,顿有一种恍如梦寐的感觉。梁梦龙拉着他走到一边,低声说了一通。王国光本来也不抱信心,其实就连张居正,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这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叹了口气,道:

“太岳兄所料不差啊……虽说也拿出了条件,可你这么一说,俺答根本就没法出兵啊……”

嗯嗯,

“我在此地已经三日,他一直推推拖拖,想来还是担忧反侧……汝观啊,朱子玄封贡,虽说是好事,可他们还是有许多不服的……俺答不放心,才让我住在大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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