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杭州,
观音寺。
朱墨、吕坤让吴家兄弟看了口供,两人从高度的专业眼光看来,吕坤的案子办得真心不错。
吴明笑道:“吕先生,想不到你真有1手,这严丝合缝的供述,比我们办的都精细……”
吕坤自谦道:“两位才是圣手,我这点皮毛功夫,还正要两位指教呢。”
哈哈哈,
4人1起笑谈了1会儿。
朱墨想到太子令旨已经让严世藩做了枢密台右卿,范应期又亲自下来抚州督办案子,那就非同小可了,那说明严家和裕王已经联手对付自己了。这1回的险恶,不下于以往,虽说最终不见得会办自己1个谋反罪,但如果让他们搞坐实了,以后也基本上就废了。
他想了1会儿,问道:
“吕公公、朱7真没有给你们透什么?”
吴明答道:
“朱公子,不瞒你说,自从皇上息隐道宫,咱们就再没有7爷的信了……这都半年了,什么都没干啊!”
哦……
看来是真的……
朱墨踱了几步,心想:如果换在往常,出了谋反大罪,锦衣卫怎么可能不在?这次是真的不管了……看来这案子就是范应期为主、马森为辅,潘晟也就是个看客而已……
,
锦衣卫不介入,那是很难中止的,而暴力介入的话,谭纶作为总督,又怎么会答应?裕王既派了大员下来,那就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了,如今他是监国,又跟严家谈妥了,天下又有谁能抵挡?
“叔简,你怎么看?”
朱墨每逢大事,其实都很有底气,可这次真有点无力感了。也许嘉靖最后能保住自己1条命,其他的,那就全完了。
吕坤这1年来成熟得很快,1直也在思考局势,这时便道:
“子玄,我看凶险得很!太子经过上回张雨作乱之后,对严家已经深恶痛绝,而此次竟能丢弃前嫌,联手对付咱们,可见是志在必得啊……我以为,太子是想差了,皇上绝没有废他的意思,反倒是他疑心生暗鬼,被人蛊惑了。”
嗯嗯,
吴明吴亮也不停点头。
朱墨想了1会,道:
“叔简,你还记得景王吗?我跟你说过,徐文长说起过当日在京城的事,严世藩早早就盯上了景王,我看着里面必有蹊跷……你想啊,严嵩为什么要跟裕王作对?难道真的想自己当皇帝?那是9死1生!所以,我1直以为,严嵩只要对裕王下手,那就说明他还有即位人选!”
他踱了几步,才又道:
“故而,我以为,裕王和严嵩之间并不是1条心……那严嵩,是要顶着裕王,让裕王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沾染上无法洗清的罪污,然后,他才扶持自己看中的人即位……”
吕坤听得有些出神,喃喃道:
“严家是要害死裕王……既然如此,那么马森就会把事情搞大,范应期呢,却只想把你朱墨整垮就够了,会适可而止……”
对!
朱墨道:
“所以,他们之间的裂隙,能够为我所用……我看,只要马森、沈淳他们要致我于死地,范应期应该就会阻止……性命多半能够无忧……”
嗯嗯,
吕坤深以为然,点头叹道:
“可变法最终还是要完啊……”
吴明、吴亮这时想了想,也深感无奈。这么1场利国利民的变革,终归要死于裕王和严家的联手了。眼下这情况,谁能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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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看着朱墨,忽然觉得,这少年再奇,这次也是遇到大坎了,除非皇上还有什么后手,否则这场大戏就真该落幕了。
他摇头苦笑,道:
“朱公子,自从你来到江南,我就打心眼儿里佩服,也真心希望你能成功……可这天下事不可为啊……无论如何,我吴明敬你是1条汉子!来,我敬你1杯!”
说罢,
他意兴悲切,竟然真的倒了两碗酒。
朱墨1口喝掉,淡然道:
“不到山穷水尽,也难说谁胜谁负……我看,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他踱了几步,道:
“叔简,眼下有两件事是要担忧的,1者,景德镇的契奴,多半会被马森、范应期逼迫,得想办法保护他们……2来就是景王,上回我和徐文长在路过安6,也去看过1眼,当时就怀疑那景王背后多半有蹊跷……如今看严家之作为,就更笃定了。这件事,也要尽快查清……
你还记得饶阳郡王和那个宋银儿吗?那个景字玉佩?后来徐文长说,他还认识宁王3子朱学,当时也在京城厮混……这些都十分诡秘啊……”
吴亮是直性子,听了1晚上,就等着朱墨说怎么办,结果到了此刻,还是1点没透,当下忍不住问道:
“朱公子,说了半天,咱们又该做点什么?总不能就这样旁观吧?人家整的可是你啊!”
吕坤也有点奇怪,1向都能很快想到办法的朱墨,这次竟然有点心不在焉?吴明自然也是1样。
于是乎,3人都看着朱墨。
朱墨叹道:
“不瞒你们说,这回我是真没办法,你们想啊,主持督办案子的是范应期,裕王的心腹,总督又是谭纶,徐阁老的亲信,马森、沈淳什么的,都是严世藩的手下,我们能怎么办?以往是靠着张居正这个辅臣,可眼下主持江南的是赵贞吉,又是徐阶的人……我们啊,真的已经没办法了。总不能把北校场那千多号人拉过去干吧?真要干了,那不就是现成的谋反之罪?”
3人几乎是同时叹了口气,深感这次确实有1种被5花大绑的感觉,怎么都找不到入手之处。
朱墨心里这次真是没底,没底就没底在不清楚真相!
如今,裕王和严家已经是豁出去干了,各有各的底牌,各有各的打算,而自己呢,对他们的底牌是1点不清楚,又怎么应对?其实,这几天他也1直在想,可实在想不到办法。
此刻,趁着吴亮1问,他倒是忽然有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平静道:
“方才也说到了,裕王和严家是有裂痕的……其实,不仅是裂痕,更是极大的仇怨……我看,案子办到半途,他们就会反目……我们呢,这回干脆就什么也别干,就等着他们反目……
为何呢?1来,情形不明,妄动也是凶险;2来,我方才也说了,裕王不会要我的命,如今谶语说我是建文帝5世孙,又说是藩王世子,还有说是皇上在民间的遗孤的……既然如此,裕王就是兄弟,他又怎么能把我杀了?怎么都要交给皇上裁决才是嘛……
故而,我以为,这1轮,最好的办法就是1个等字!只不过不是坐着等,而是在暗中做两件事,1是保护好那些契奴,2是查清楚景王。查清楚了景王,也就知道裕王和严家的底牌,到时候再出手反制也不晚……
别忘了,沈淳烧的那些5爪龙瓷器,还有家丁口供,不都在我们手里吗?到时候我们作为杀手锏抛出,那才是可行之策!”
沉默……
许久,
吕坤仍感觉风险太大,但除此之外,也的确想不到别的良策了,于是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子玄啊,景王的事,你了解多1些,干脆你去查……我呢,就去景德镇,跟他们1起对付着,你看如何?”
朱墨对这件事才是最头疼的,头疼就头疼在自己没法露面,1露面就坐实了勾结谋反,这几日想了许久,实在是1筹莫展。吕坤虽然已经很是干练,可对付此等危局,实在有些不放心,但眼下也只有放手1搏了,当即道:
“好!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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