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回到府邸,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平常日子,徐阶、谭纶他们都会在,每次遇到难事,他们商议1会儿,无论如何也都会有个结果。而今日,这几个人都没来。
他好几次想派人去请,可忽然反应过来——
自己已经是监国人,怎么能在私人府邸约见大臣?约见了徐阶,严嵩会怎么想?那首辅岂不是就不要当了?
他孤坐太师椅,忽然觉得全无头绪。上午在建极殿,糊里糊涂得就准了严嵩的奏陈,过几日就要去国子监释奠,还不知道皇上怎么想呢?这次释奠,自然是不简单的,会对天下有暗示意义,天下人会觉得变法完了……而皇上的意思之内,并无结束变法1项。
另外是人选,这边去个赵贞吉,那边去个张雨,张太岳自然就很不舒服了,到时候人浮于事,变法实际上也就推不动了。而3年之期又那么重要,岂能不做1点事?
想到这里,他不觉长叹1声。而恰在这时,在帘后观望已久的李氏,自然就顺势出来了。
“太子,这都是准皇上了,还哀叹什么啊?”
pp
“嗯嗯,如此甚好,正甫啊,这几年倒是埋没了你……”
殷士儋顿时大喜过望,心想:太子这样做,才算是有个纲目了,今后我这个位置承上启下,实在非常关键,十几年了,终于算是熬出头了……
他当即跪倒,道:
“臣惭愧。”
……
次日,
建极殿。
2楼平台上设好了座位,气氛显得很是轻松,不同于玉熙宫,也不同于朝会大堂,
严嵩、徐阶等大臣围坐1圈,虽然没有座次,但几个人还是习惯性按照入阁年齿排了次序。
待众人坐定,裕王才姗姗来迟,也没有穿冕服,而是像在往常王府1样,只是1套太子常服。
“严阁老、徐阁老,李师傅,呃,东楼、孟静,还有,吴尚书,吕尚书,大家都放开1些,今日是召对,不是朝会,大伙儿都轻松1点……”
众人纷纷站起,向裕王行过参见之礼,然后才缓缓入座。
裕王笑道:
“严阁老啊,昨日朝会,本王实感不适,爱卿所议释奠之事,到底是怎么说啊?”
咳咳,
严嵩顿时干咳几声,心想:这裕王还是有点小聪明,那种大朝会怎么议事?这样召对也不错……
“太子殿下,老臣是这样想的,如今皇上息隐,太子监国,自然该有1番气象……如今国步维艰,人心不稳,变法虽然有利国家,可毕竟是大改大动,人心总有不顺嘛,加之,皇上年高了,这几天也太急切,事情又多,自然就厌倦了……呃,我等身为宰臣,自应调理阴阳、和合人心,故而,老臣以为,太子以监国释奠,上可以慰父皇之情,下可以安黎庶之心,使天下皆知,万事也都有了1个新头嘛……”
嗯嗯,
众人纷纷点头。
徐阶1早就想反对,但昨天朝会那么人,又那么严肃,实在没法开口,这时便道:
身
“严阁老所言极是。安情顺民,实乃如今之大事……呃,臣以为,释奠并无不妥,但似乎可在3年告成之后施行?自来太子监国,就应该励精图治,虽不说卧薪尝胆,但也要勤勉卓绝嘛……不知严阁老是否赞同?”
严嵩笑了1笑,却并不回答。
严世藩虽然不是阁臣,但多年来都参与机务,天下皆视为小阁老,且裕王深知其党羽众多,实在是个权臣,自然也要让其参对。
这时,
他听徐阶否了老爹的提议,当即道:
“徐阁老,历朝历代皆以圣人之道立国,太子监国,乃是万象更新之始,岂能不释奠先师?就算不要隆重的,不要铺张浪费,可总也少不了啊?”
嘶!
这才第2句话,现场已经出现了火药味。
严世藩竟然张口就来“圣人之道立国”,那不是明摆着要否了朱墨的所作所为吗?
自从朱墨的《大道祭孔文》传抄天下之后,天下人皆知尧舜大道与圣人之道是不同的。这时候提起这个话题,严世藩的意思自然十分明白:你徐阶不要想着打圆场!朱墨妄议国号、腹诽今上,已经失宠了!变法已经黄了!
p,
徐阶跟他打交道十几年了,岂会不知?他们的套子就是这个,就是要让天下百官误认为变法已经黄了,朱墨已经失势了,那么,报复和清算的时刻也就到了。如此1来,天下不仅不会太平,反而会掀起弥天大浪来……
他当下也不以为意,笑道:
“东楼啊,1个释奠罢了,谈不到立国之道……老夫以为,如今大明虽然有些生机了,可积弊仍多,励精图治方能取信于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