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天轮变
从火纹战派领地到齐梁国这一路行来易乾长了不少见闻,但步入道门的年头属实还是太短了些,之前闲时翻阅过几本佛门典籍,倒知道伏魔链的存在,却是不清楚相对少有人知的魔罗链,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力。
佛宣扬大善,魔提倡至邪,表面上看这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可物极必反,一些修禅行善多年的高僧可能变成杀人魔,而平日里作恶多端的邪门歪道之人反而可能改邪归正,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佛力与魔气亦是类似,看起来一个温暖慈悲一个冰冷残忍,但本质都是来源于一样的力量,或是真力或是妖气,既然本是同根生,就不存在绝对的隔膜,尽管华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魔罗链伪装成伏魔链的样子,但易乾还是隐约看出了几分不妥,因为他的烟瞳便是拜魔烟所赐,以之观蕴含佛气的东西时会有不适,可看此链却没有丝毫痛感,倒还有些舒畅之意,易乾疑惑间仔细探查了一番,又将其与自己体内封存的禅心念珠做对比,发现此物不仅不是佛家法器,还内涵魔意!
在未被剥离至纯粹真力之前,佛力和魔气之间的关系无异于水火,易乾体内的禅心念珠可是那宏侒和尚的本命法器,不哀那般达到化神境界的圣僧都难以抵挡禅心念珠的攻势,区区一截魔罗链又岂能将他制住?哪怕易乾没办法像宏侒一样随意掌控禅心念珠,只要此珠在体内,魔罗链便不可能抽得走他的生机。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靠着禅心念珠欲魔气侵袭时自发散出的佛力保护,易乾趁势全力催动烟瞳、把自身的魔气透入魔罗链,四条魔罗链本为一体,他的魔气就顺着此链流向其他三人,没过多久,这邪道至宝即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三股近乎肉眼可见的生机犹如三条大江般向上聚拢、朝着易乾疾疾涌来,生机刚一入体,他便发出一声闷哼,尽管生机不同于旁者的修为之力那么迅猛,可当其量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时,那一瞬间的冲击也非同小可!
好在易乾体魄过人,硬扛了数息后身子逐渐放松下来,仿佛一块人形海绵般贪婪地吸取着那浓郁的生机,这一刻他全身的毛孔似乎都不由自主地张开,透明中带着些许乳白的生机将他笼罩在内,看起来倒是有种朦胧的美感。
当然,下面的三个人可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华景的脸上惊怒交加,他知道易乾这具分身体内封存着一颗佛珠法器的投影,但不清楚烟瞳的存在,因此根本无法理解现在是什么状况…
别说是华景,恐怕任何一个正常人潜意识里就不会把“佛”和“魔”这两种东西放在一起,更不会想到二者居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不过相对来说华景状态还好,毕竟他刚刚经过了一番大补,即便这补得有些短暂,也起码让他能多撑少许,另二人就狼狈多了,项雪松和寇玉龙的身子明显消瘦下去,颧骨凸出、眼窝深陷,衣衫包裹下的身躯更是迅速干瘪,看起来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被吸成两具人干。
“…混账小儿!”
项雪松怒斥着骂了一句,声音沙哑,粘着魔罗链的手掌上寒光疾疾闪动,奈何他的寒功对此链的吸力竟是没有多少作用,顶多只能稍稍减缓生机流失的速度,起不到根本效果。
另一边的寇玉龙还勉强保持着冷静,他额头已然见汗,这是大修士身上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他不是热的,而是失去大量生机的虚弱感和无法摆脱困境的急切所致,他没有大喊大叫不是因为胸有成竹,仅是性格使然,寇玉龙的手臂时不时摆动一下,试图以自己的凶戾之气将魔罗链震开,可惜只是徒劳。
“短短小半柱香,我的寿数竟是增加了超过五百年…”
易乾心底暗惊,要知道生机这种东西很难没有损耗得全部吸收,他获得了五百多年的寿数,对被吸走生机的三人来说可不止这么点,甚至每个人付出的寿命都要超出此数,这还是有那数百凶妖作陪,不然怕是早已扛不住生机的流逝。
再看那三个光团,位于侧面的两个已经萎缩至不足五丈大小,里面的凶妖全成了一张张干瘪的皮囊,包括华景对面光团里的小妖们也一个个萎靡不振,互相吞食撕咬的力气都没了。
“易…”
华景张口想说几句场面话,却心知自个儿先前已经露了歹念,现在再说什么虚话都已无用,咬牙间心一横,未被魔罗链缚住的手臂猛地一扬,就要调集天骄轮的力量来助自己脱险,可他的五指刚刚张开,便听一声震耳的炸雷在高空响起!
“轰!!”
这一声突兀至极,包括易乾在内的三人皆猛地看来,却见华景自己也吓了一跳、神情怔然地向上望去。
“完了…全完了…”
隐约听到华景的喃喃,易乾眉头微皱,目光扫过,发现整个天空都涌动起来,朦朦的佛气卷动成一个超过百丈的巨大金色漩涡,在漩涡正中、金光最浓郁的位置竟是反而透出几缕漆黑的线条,这些线条扭曲闪动,犹如一股子蓄势待劈的黑雷!
“嗯?”
察觉到魔罗链上传递过来的生机逐渐减少、最终干脆断流,易乾低头一看,魔罗链上的光泽竟是迅速黯了下去、直接脱手坠落,仿佛是被某种天敌般的东西克制住,再也无法正常运转。
不仅如此,真正让易乾动容的是,他这吞云妖气凝聚的分身居然有种想要分散开来凝为兽形的冲动!
具备化形之能的妖兽,往往人形也是它们最弱的状态,一旦遇到危急的险情下意识地便会想着恢复原形以求自保,此处的天象变化竟是引得吞云妖气都本能地产生了警惕!
“天轮变…升庭那老秃说的天轮变居然真的存在…”
华景高举的手臂颓然放下,目光涣散地仰头望天,似被掏空了一切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