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萧武宥的身世

萧武宥陡然会意,轻笑着点点头,望向裴衡的眼神之中带着几许宽慰:“是圣上的意思,还是萧娘娘的意思?”

裴老爷子皱眉:“萧娘娘其实只是希望你多吃点苦头,早日懂得与萧家团聚。”

“不劳她费心!”萧武宥嘲讽一笑:“这些苦头还不足以让我向她低头。”

“我也一同前去!”一旁的李子墟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微妙,忙不迭开口:“跟着萧司直定能获益良多。”

老爷子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走到李子墟的身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子墟,你也一同前去罢。”

李子墟面露感激之色,拱手就是一揖。

“南谯县令沈庆为人忠义,你们尽可与他商量。此外!”老爷子望着两位少年,启齿有些犹豫:“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此行带上南歌。”

李子墟听到裴南歌的名字顿时惊呼一声,很快他又发觉自己的举动有点失态,只得低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盯着自己的袖口。

萧武宥忍着笑意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很是体恤地继续问出了李子墟和他都想问的问题:“裴寺卿,这是为何?此行路途千里,南歌只怕从未受过这样的颠簸。”

裴南歌布好菜时正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提及,猛地搁下手中的盘子望着裴老爷子:“阿翁这是想把我打发出去的意思么?”

想到自己还在与萧武宥置气,她心中郁结至极,她不信自己的祖父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异样,但祖父却在这时候把自己交托给他们,联想起之前关于他辞官的说法,她渐渐明白祖父的请辞似乎并不顺利。

“今日圣上虽准了我乞老还乡的请求,却交予我一些别的事情。”裴老爷子神情复杂地望着三人。

萧武宥很快也就觉察出事情的端倪:“这……对裴家来说未免太不近人情,裴相已被贬到淮南,牛、李两党难道还不放心?”

二人说话时,裴南歌已经盛好鸡肉粥一一摆在几人桌面。

“这些我已有所预料,但圣上派给我的差事有些特殊!”裴老爷子捋须,回过头神情严肃地看着萧武宥:“圣上派我去泉州,目的是调查萧妃娘娘失散的胞弟,也就是你爹。”

已经与萧家断绝关系的萧武宥听着这些不免冷笑:“说来可笑,幼时我还在泉州家中焦心如何考得一官半职,爹娘忙着替四位姐姐定亲,不过多久功夫,我爹竟然成了皇帝宠妃的胞弟,连带着萧家也成为人人钦羡的皇亲国戚,这样果然还是让圣上不放心罢,他害怕再来一个杨玉环,却不舍得萧娘娘,只好拿我爹…不,是左仆射开刀。”

虽然那段寻亲的故事发生在裴南歌出生前,但长安城里的各种传说在她懂事以后已经成了传说,据传陛下怜爱萧妃娘娘,因娘娘惦记幼时家中唯一的胞弟,皇帝就劳师动众替她找胞弟,后来不知怎么就寻到萧武宥的爹,然后萧家就飞黄腾达,这才有了萧武宥本人嗤之以鼻的显赫身世。

“武宥,你当明白,无论你怎么想,在外人眼里,你与萧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裴老爷子叹息,招呼裴南歌到自己身前:“也罢。南歌,我此行去泉州行事隐秘,不便带着你去,而武宥又将去淮南调查快雪时晴之案,把你一人留在长安我担心牛李两党趁机搅合,你不是喜欢跟着大理寺查案么?此番你跟着他去淮南也当长长见识,但你一定要依武宥的指示行事,明白么?”

正与碗里热粥做斗争的裴南歌倏尔想通无数关节,从案几旁跳起来:“所以阿翁你早就决定了?你早决定辞官,也早就猜到皇帝一定会为难你?你早猜到可能来不及参加我的笄礼,所以早早把及笄礼物给了我?”

裴老爷子吹凉碗里的粥端在手里:“你叔祖父早先在朝中摆明立场两不相帮,势必会引来牛、李两党的排挤,我们两家本是同根,终归是会有所殃及,但既是同胞兄弟,就应当宠辱与共,南歌,我希望你明白,在眼下,我们裴家的人还能安稳活着就已是万幸。”

裴南歌倏尔就失去了言语,静默地点点头后她哽咽道:“阿翁,你要早点回来……”

萧武宥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心,宽厚沉着的温度顺着手心一直蔓延到她心尖。

“武宥,我就把南歌交给你了,你多担待些罢。”裴老爷子见到萧武宥郑重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裴南歌呆呆地看着她和萧武宥交握的双手,她就忽然就再也记不起为何委屈和生气。她想,他不喜欢自己刁难李子墟,她就再也不刁难,这样,他总会喜欢她的。

“你们几个此番也要多加小心!”此时的裴老爷全然不似大理寺的寺卿,更像是亲近的长辈正与器重的晚辈推心置腹:“开饭罢。”

不明所以的李子墟在听到“开饭”二字后终于如释重负地安心享用着稍微有些糊的鸡肉粥,这,也算是他初到大理寺的欢迎宴。虽然暗潮汹涌、菜式单调。窗棂外的月影斑驳,临别的惆怅像是朦胧雾气,浸湿每个人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