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好胆你就来啊
一语方毕,李子墟惊诧地瞪大双眼,就连萧武宥也都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在众人各色目光注视下,茅溉似已按捺不住他眼底的熊熊怒火,他扬起头道:“姑娘你方才已经说过,老奴与青蓝身上皆有醍醐香的味道,依你所言,无论是由我还是青蓝、或是死去的马元,我们任何一人来试,结果难道不是一样?”
“自然不一样!”裴南歌心里打着鼓,但脸上依旧微笑:“醍醐香熏染在衣裳之间,两个时辰内便会消散,而醍醐香若是经手,香气则会停留在肌肤十个时辰不散。茅管家你要焚香,自然是一定要经手的。”
茅溉见状当即跪倒在地,目光沉沉地望着赵侍郎和裴高枢道:“老奴茅溉虽身份低微,但诸位朝廷命官在此,又怎么轮得到这不相关的黄毛丫头诬陷好人?”
“不,茅管家,我并不是在诬陷你,相反,我或许是在帮你证明你的清白!”裴南歌不是听不出他话里对女子的蔑视和诋毁,她努力说服自己不去生气,将手中的木椟拿在眼前晃了又晃:“醍醐香气味不散,金蚕就会循着香气而来。茅管家,你就试一试嘛……”
她说这话的时候天真无邪,语气就似一个未长大的小丫头柔声糯语的正在撒娇。
偏厅里的众人几乎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茅溉的反应,茅溉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是惋惜或是惊诧,他并不去看向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目光就像穿透过众人,游离在远方。
李子墟悄然移步挡在了门边,不露痕迹地挡住茅溉可能的退路。从他站的地方望去,正好可以看见裴南歌掩在衣袖下的左手正颤抖不已。
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一直闷声不语的茅溉终于缓缓开口:“两个月前,我挪用府里账目赌钱,亏空不少。马元他考了多次科举一直不中,我就骗他说赵侍郎可以买通关节,只不过需要银两打点。也许他遭受多次打击之后也有些灰心,竟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你!你为何……”赵侍郎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管家,愤怒和尴尬爬上他严肃的面容。
“我骗他说赵侍郎不能直接收受银两,只能由我转交,马元并没有怀疑我的话,不久就将打通关节的银两都给了我,接着我就拿着他给我的那笔钱填补了府内账目的亏空。”
裴高枢面色阴沉地看着跪倒在地的茅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我原本想着,若是他以后没能中举我就用别的理由糊弄过去,可没想到他居然还未等到开考就多次向我提及要亲自上门找赵侍郎,我担心他一直纠缠迟早会让人发现我撒的谎,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想着不能让我的事情被人发现……”
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茅溉竟坦白得如此之快,一脸委屈的青蓝听到他的话后也摸索着站起身来:“茅管家,我并未得罪你,你为何要嫁祸我?”
一直理直气壮的裴高枢此刻不见任何后悔或尴尬,他稳稳地一拍桌案厉声道:“大胆茅溉,本官早看出你遮遮掩掩必有隐瞒,还不快从实招来!”
一心关注着事情发展的裴南歌差点又是一个趔趄,她扯动着萧武宥的衣袖,小声道:“原来他真的只会这一招,接下来就该他们刑部抢功了。”
早有先见之明的萧武宥拍掉她拽着袖子的手,冷冷地看着眼前急转直下的局势。
“之前马元一直催我,我勉强还能蒙混过去,但前几天他突然告诉我说要亲自登门求见,还让我替他安排。我当然不能让他和赵侍郎见面,这样我撒的谎都会被戳穿,挪用开销的事情也一定会败露。我不想受到责罚,于是就开始计划除掉马元,正巧前些时候听到香铺的老板提到过的醍醐香,于是当他提出要亲自来见侍郎的时候,我就计划好用醍醐香来对付他。”
“所以你杀害马元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萧武宥清朗的嗓音沉稳认真。
茅溉艰难地点点头:“他想见赵侍郎,定要过我这一关。我知道这几天侍郎很忙,便故意让马元今天来访。我知道如果换了香料侍郎一定会有所觉察,所以就故意把薄荷混到茶叶之中制造了茶房的混乱,借此来让青蓝去燃香,这样一来若是被发现也能全部推到她身上。”
青蓝恍然大悟,哭得红肿的双眼愤愤地望着茅溉。
“他一来我便将他带到书房,偷偷换上了醍醐香,又赶在香气还未弥散之前找青蓝斟茶,那时候气味极淡不易察觉,青蓝只停留片刻自然不会受香气影响。”
“可你又如何保证别的人不会去书房?”萧武宥审讯时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丰神俊逸,让裴南歌情不自禁地痴迷。
“我领着马元去书房的时候府里的人多数都瞧见了,他们知道书房有客人自然不会去打扰,只需要绑着去伺候的婢女就不会有人接近书房。所以我故意让她们提早准备晚膳,在膳房守着她们。之后我按照赵侍郎的习惯在偏厅里备好晚膳,就到回廊里守着,不让人往书房去,一直等到侍郎回来,我就告诉他马元的事情。不出所料,侍郎果然让我去通知他一同用膳。我进书房的时候马元已经昏睡,于是我熄掉熏香捂死了他。”茅溉的陈述平静而惊骇,听不出害怕或是悔恨。
“你……”赵侍郎愤怒地喘了口气终究并未说出后面的话语。
“赵侍郎息怒,对此等败坏您名声的家仆无须手下留情。”裴高枢仰得意地仰着脸。
裴南歌白了一眼自己堂兄,心里猜度赵侍郎究竟痛恨茅溉害人还是痛恨他损害了自己的清廉声誉,她猜度许久,却未能得出结论。
“那……香灰呢?”萧武宥神情淡然:“你出书房的时候遇到了青蓝,你又如何处理掉那么重要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