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可以告诉自己, 那是被骗的,不是因为傻的。

兔兔悲伤。

被忽悠还可以安慰自己,不是被忽悠了, 那是一点都不能安慰自己了。

兔兔呜呜呜, 他还是要点脸的, 至少他真的是要的。

兔兔倔强发问:「同族,你不愧疚吗?」哪怕一点点愧疚呢?

他不信,同族真的一点点愧疚都没有!人怎么能没有愧疚呢, 人怎么能没有愧疚呢, 好歹得有点良心呀。

「因为欺负一只小兔兔。」

时九澜不慌不忙, 非常从容, 语气都没变:“所以现在不需要委婉的回答了?”

一句话, 胜过了所有的回答,没有回答,胜似回答了。

兔兔哽住, 这不就是要直接扎心了吗?

他仿佛又被扎了一箭,毛绒绒的一张兔脸显得格外悲伤。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狠狠的沧桑了:「……那还是算了吧。」

「还是委婉一点。」

「兔兔很弱小, 需要呵护。」

他特地指出:「我还只有十六岁。」

时九澜与之对视:「我还是个孩子。」

「一个没出世的孩子。」

理论上来说,一点错都没有。

兔兔……兔兔发现,事情好像真的是这样, 比谁年纪小的话, 真的是同族小一点。

所以说……

理论上, 他还得谦让同族。

这样一想……

震惊和目瞪口呆已经不能表达他的情绪了。

兔兔直接裂开了,人不能, 真的不能……

他说:「同族你要有同情心。」

至少像个人。

这么不当人是不对的。

时九澜灵活变通:“其实我也擅长说假话。”

兔兔愣了一下:「……那不还是骗人吗。」

尤其是骗的还是他。

时九澜认真:“假话可以自我安慰。”

兔兔:“……”你看我信吗?

「但我已经知道这是假话了。」所以, 真的会起到作用吗?

他不是傻子, 兔兔的眼神里透出这个信息。

时九澜转折:「但是……」

余下的意思,兔兔意会了。

——傻子听不懂在说什么。

但就是听懂了,更内伤了。

他还不如是傻了。

兔兔如是想,至少傻了听不懂深层次的含义,也好过现在……

万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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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像上面那样,先上万箭扎一次,在万箭从前面扎一次。

扎实的心,彻底空****了。

过于残忍。

兔兔还是不死心,绝地挣扎:「那假话呢?比如?」

他不信真相竟然如此残忍!

他选择再相信同族一次!

同族你看到我的眼神了吗?

时九澜眼神透露着怜悯:“你很弱小。”

兔兔:?

其实第一反应,就是没反应过来,然后他想到了自己说的话——兔兔很弱小,需要呵护。

瞬间懂了,然后……

枯了。

这不就是在说他连被呵护都没有可能了吗?!

怒!

兔兔委屈,还可怜,这次他要说出来:「同族,我没有被安慰到。」

兔兔鼓着毛绒绒的脸:「这同情心不要也罢!」

然后,时九澜又说:“真话是,至少打败三只兔还是没问题的。”

兔兔:!!!

至少打败三只兔还是没问题诶!那可是三只诶!他好强啊!

「我好了!我又可以了!」

他现在又可以眼神亮晶晶了,可以夸奖同族了:「同族你真好!」

时九澜:“但是你怎么知道,哪句是真话还是假话?”

什么叫一句话天堂,一句话地狱。

莫过于现在兔兔的心。

一阵风过,寂静还冷戚戚。

兔兔企图分辨真假,然后发现他真的分不清,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他真的分不清。

最后他躺平了:……累了。

还是傻了算了,至少傻了不用分这些。

于是,他发出了最后的悲鸣:「同族你没有心!」

就算躺平了他也要说出这句话,以示他的不甘心。

时九澜非常从容:「我也可以没有心。」

以现在的状态来算,有没有心都可以。

兔兔……兔兔哽咽,呜呜呜。

兔兔幽幽的说:「……我们的情谊,薄如脆纸。」

时九澜接上:“烤了,咔咔脆。”

兔兔眼神疲惫,放弃挣扎。

「还有什么话是同族你接不上来的吗?」

他考虑考虑说一下,反正最后都说不过,还是做一只佛兔兔好了。

他要心平气和,他要无欲无求,他要有容乃大。

嗯,没错,他就要做一只这样的兔兔。

时九澜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蛮正经的。

“未知,新的领域。”

“因为未知,所以需要求索,因为领域之新,所以需要虔诚叩问。”

“所以,需要一直保持求真的心,三省吾身。”

时九澜说话一直都不快,一直都是不疾不徐的。

尤其是他认真的时候,往往最引人注目,就像是整个人都在放光。

兔兔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但是至少他觉得,这种时候的同族……很耀眼。

跟闪瞎眼的耀眼不同,这种耀眼,仿佛洗尽铅华,依然不输于炽烈日光,哪怕与同样耀眼的人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能够忽略他。

高山仰止,连绵不息。

兔兔那颗平静的心,又开始浮动了。

他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时代能够诞生这样的人,特别到……

哪怕到了现在也依然熠熠发光。

从前的同族一定也很耀眼,要是……他也跟同族生在一个时代就好了,也许那样就可以看一看最早的同族是怎么样的了。

现在的他,要很努力才能看到同族看过的风景。

兔兔敬仰的眼神,强烈到哪怕时九澜不用特意看,就能感知到。

他甚至不用特意去猜去领会,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所以,他说:“你可以。”

他不介意被人仰望,也不介意成为别人仰望的目标。

“可以仰望,但不能将之当做不可逾越的高山,它只能是你的一个目标,不能是最后的终点。”

如果他成为了泽白的终点,那就是阻碍,那是不应该的。

“没有人可以是无法超越的目标。”

若是再严重一点,那影响的就是道,这是更不应该的。

兔兔左爪搭右爪,说下了第一个谎言:「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