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恂跟着王府的护卫左转右转,一路上暗叹燕王府的宏伟,几乎并不比他年幼在洛阳时候见到的皇宫要差,难道这不是犯禁的事情么?随时这么想着,心中还满是羡慕,直到被领到一处亭台落座的司马季那。

“燕王何时从京师回来的?”刘恂一看司马季捧着一本书观看,首先开口问好道。

书籍背后的司马季微微皱眉,刘恂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所有心思都在吃喝玩女人身上了么?几乎整个幽州都知道自己把禁军给伏击了,堂堂一个安乐公竟然不知道。闻言就把手中的书籍合起放在桌案,上面封面写着这么几个字,《三国志?蜀书?先主传》。

“安乐公真是会享受生活,似乎对故里的生活还蛮适应的。”、司马季噗嗤一笑,口中意有所指,刘备是河北涿县人,虽然是在益州建立基业,可这里是他的家乡。武帝让刘恂在刘禅死后回到安乐公国,也等于是让刘恂荣归故里。

“还算适应。”刘恂一看《三国志?蜀书?先主传》的封面,说话口气也慢慢有些小心起来,摸不清楚这位藩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亡国之后最怕的就是被清算,虽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不应该在有危险。可这位燕王残暴名声在外,搞不准就脑袋一热对自己下杀手。

“安乐公不要紧张,本王只是有件事和你商量,本王要在幽州境内征兵。”司马季看着刘恂吓一跳的样子,慢慢开口道,“这次征兵的范围也包括安乐公国和范阳国,所以特地通知你一下。”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刘恂顾左右而言他,指着桌案上的书籍问道,“殿下喜欢读史?”

司马季眉毛一挑,这是不愿意的意思么?如果是平时他尚且不会太逼迫对方,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燕王还会管安乐公是谁?

“安乐公死不是不愿意啊?”司马季的脸色转为冷淡,不客气的道,“可惜本王已经决定了,叫你来只是通知你。相信明天就有县尉上门,先和你打一个招呼而已。”

刘恂正待开口,司马季便打断道,“身为亡国之后最好还是老实做人,说实话,这一点你父亲比你好得多。本王要不是看在昭烈帝的份上,就你多年以来横行乡里,强抢民女,你的几个儿子嚣张跋扈,早就被本王砍几次脑袋了。”

一段话把刘恂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司马季还絮絮叨叨个没完,“你心里不服又能怎么样?你是那种忠君爱国的人么?如果是,你早学你五兄北地王刘谌自杀殉国了,还会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老实待着,本王处于对昭烈帝的尊重,不会太过于苛责,不老实的话,杀你几个儿子激励士气,相信安乐公国的壮丁一定会奋勇杀敌的。”

“要是你如同曹魏、孙吴那样,本王还会把你请过来?”司马季不客气的给刘恂一顿喷。

刘恂就说了一句话,直接被司马季给喷懵圈了,好半天才道,“燕王……刘恂又没有说不答应,可惜将陈年旧事抬出来呢?”

“本王只是想要提醒你,你受到了你祖父的蒙阴,才有了今日的生活。”司马季哼了一声站起来道,“汉末天下群雄逐鹿,只有昭烈帝刘备当得上仁君。本王每每读之其事迹,无不感慨,我司马氏做的事情曹氏都做过,但是曹氏做的事情,昭烈帝没有做。如若当年大才存在忠君报国之人,只存在于昭烈帝身边。”

还有忠君爱国想法大于功名利禄的人,都跟着刘备南逃了,剩下服务于曹魏的大才,能跟着曹魏篡汉,司马氏篡魏的时候他们一样同意。因为司马氏开价合适,他们转手就能把曹魏卖掉,淮南三叛军力上虽然强大,可又有多少士族出来声援了呢?

所谓十八路诸侯人人都有资格争夺天下,唯独他刘备没有资格!不过是织席贩履之辈,三十万默默无名的刘氏宗亲之后,可他要做个英雄,要匡扶倾颓的天下,他要重塑人心。

四十岁的刘备在荆州刘表之处寄人篱下,仅因为自己的大腿长了肥肉,便感慨大哭老之将至而功业未成!南逃的时候,如果不是顾着十几万跟随的百姓,会被曹魏的虎豹骑杀得大败?就算是带着百姓,刘备也可以完全自己先跑让百姓跟着,可他选择派最精锐的部队断后,最终夫人身死,女儿被活捉。

屠城这种事,曹操做过,孙权做过,司马懿也做过,自古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军队是暴力团体,烧杀抢掠,奸**女这种下作事,军队做的并不比土匪少。

刘恂久久无言,脸上有些惭愧道,“殿下为何这么说呢,毕竟曹魏是正统。”

“本王只是佩服昭烈帝这个人而已,季汉灭亡乃是天数,昭烈帝已经做到了个人所能做到的一切,仅凭借一州之地,是无法对抗占据天下过半的曹魏的。实话告诉你,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收到洛阳下圣旨讨伐本王的消息,征兵也是这个原因。”司马季看着胡子花白的刘恂道,“本王会派人散布消息,说安乐公已经被本王困于府中,本王赢了,你平安无事,至于其他可能么?本王不会输。”

“燕王殿下派县尉去就是了。刘恂自然是不敢站在燕王身边,但绝对不会做小人,希望燕王得胜归来。”刘恂少见的有一丝正色对着司马季拜了一拜,犹豫了一下问道,“为何要反?迎娶鲜卑女子入府也是为了此事?”

刘恂把前后的事情联系起来,很自然的就做出这种判断,毕竟这是很不陌生的操作,三国混战最激烈的时候,因为人力匮乏,三方都不约而同的征召过异族,曹魏征召过匈奴、乌桓、羌人、孙吴吸收过山越、南蛮。蜀国自然也不例外,刘恂看来,这是准备造反在正常不过的决定。

“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并不重要。”司马季看着准备离开的刘恂,淡然的回答道。

司马季固然打着利用鲜卑的主意,可第一战必须要自己的力量赢,证明没有鲜卑也是一样的,不然的话被一群岳父反客为主,以为他燕王没有岳父们就死无葬身之地。那就是后患无穷的事情。

整个幽平二州,各郡县敲锣打鼓将合适的壮丁召集起来,一个个用一米七的木棍丈量,甲长纷纷出现,在一边凶神恶煞的盯着,至于他们身后都是县尉派来的差役在盯着他们。

“识字么?好过来,燕王待你们不薄,现在正是誓死效力之时,大丈夫投军才是出路。”一名差役拍着壮丁的臂膀,很是满意的评价着,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静立的晋卫等待首肯。

嗯!好像不关自己事的晋卫打量了一番,轻轻点头,甲长扯着脖子喊着,“下一个。”

这一幕在两州下属郡县都在发生,司马季宁枉勿缺,只是要识字的壮丁投军,不然的话在两州使劲刮地皮,二十万大军也不是难事,只不过这样幽平二州百姓的生活,瞬间就会变成地狱难度。

燕王府的大殿上,一个年龄和司马季仿佛的男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口中大呼道,“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叙说燕王的威名,这次遭遇大难,超也没有别的去处,只能指望燕王收留,才能报仇雪恨。”

“哦?”司马季了然的点点头,站着说话不腰疼道,“石崇以及你父亲石乔身亡,本王也是感同身受,没想到天见犹恋你还是逃脱出来,石崇这下可以安心了。”

不咸不淡的安慰了两句,司马季也就没词了,石崇在他眼中就是死有余辜,可惜亿万家产没有到自己的手上,有这种想法,司马季自然对石超兴趣缺缺。

不过收留还是要收留的,就是告诉孙秀本王不怕你,开口道“也是刚到,既然来了先找个地方住下。”说罢正要挥手让石超下去。

石超突然开口道,“燕王,超知道一件事,孙秀以中书令的名义给邺城的河间王去了一封密信,小人祖父石崇、父亲石乔皆丧命于孙秀手中,自然是不共戴天。得知这个消息,立刻逃离邺城,给燕王报信,殿下不可不防。”

“你知道多少东西,都说出来。”司马季目光一冷,还真有出镇的藩王要做白手套?

“是!”石超平复心情道,“就在十日之前,超因为躲避在邺城,一直委身于河间王府邸,因为心念报仇的事情,在河间王府上下打点,所以孙秀的密信刚刚入府,小人立刻就知道了。并且找机会看到了这封信,信中孙秀劝说河间王北上,一旦准备好了粮草,便会以为后援压阵,其中也写明了给予的补偿,包括入朝辅政。”

“入朝辅政?呵……”司马季一听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回响,好半天才停息,满不在乎的道,“看来叔王是准备拿着本王做磨刀石,以为进身之阶?有意思。不过入朝辅政这种价码也好意思开出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出镇的王侯会去洛阳受气?”

如果是去控制整个洛阳,司马季仍然相信所有宗室除了自己,都会趋之若鹜。哪怕就是镇守邺城的河间王,也难免不会意动。可现在司马伦在洛阳,谁会去寄人篱下?以为人人都是刘备,刘备也不总会寄人篱下。

“燕王所说极是,河间王犹豫之后没有答应,不过巨身边人所说已经有所意动。超这才逃离邺城!”石超急忙的开口道,“邺城有兵马十五万,一旦北上的话,这可是灭顶之灾。”

“看来本王要给叔王来一封信了。”司马季一开口就让石超大吃一惊,这难道事求和?

“走个流程而已,人不是说先礼后兵么。”司马季把目光放在石超身上道,“你代劳吧。”

既然司马颙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就说明他在等着洛阳开价,只有价钱合适了才会出兵,理由很好找,什么粮草不足,兵员缺乏训练,等着洛阳掏钱就是了。

但只要是洛阳出价合适了,他这个叔王可能还是会北上的,宗室内可没这么多亲情。

“现在征发的壮丁挑选两万全部调往长城,把上面幽州军给我全部换下来。”把石超打发走之后,司马季便把冯吉叫来吩咐道,“剩下的和幽州军混编,一起训练。”

不知道张达李山到哪了?他有种感觉,这位叔王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