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再见。”
赵鲤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沈晏立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这段记忆,是他从来没有的。
现在却如此的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画面中赵鲤的脸,与现在一样。
口中唤他阿晏,却又喊他沈大人。
倒像是在对两个人说话。
沈晏不记得何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还有赵鲤浑身是血,她受伤了吗?
沈晏站在原地,脑中思绪万千。
他垂眼去看地上的画皮。
方才他以为自己中了招,下手过重。
那画皮被他砍成了碎块。
嘴巴鱼一样开合,却再说不出妖言妖语。
与赵鲤相似的脸,瓷片一般散布在地面。让沈晏看着便觉得晦气不悦。
他忍不住抬脚一一碾了,没有因这画皮与赵鲤相似,有半分犹豫怜惜。
阿鲤只有一个,他的全部感情倾注于一人,只她一人。
旁的西贝货,便是模样再像,也不能干扰他的心神。
靴底沾着的朱砂有克煞克阴之效,踩在这画皮残骸上滋滋作响。
很快白净碎开的脸部碎片被烧成焦黑。
地上那些碎片残骸,再没有半点与赵鲤相似。
沈晏这才收回脚来。
他不停的想要从那突然冒出的画面中寻找蛛丝马迹。
只可惜,那画面只有赵鲤的脸十分清晰,周围环境都十分模糊。
实在找不到半点线索。
此处不是思考的地方,沈晏收拾好心情,走回房间。
刚踏进门,便看见赵鲤、田齐宫战三人齐齐蹲成一排。
手持竹筷,将吸附在两具怨尸上的水蛭回收。
方才还如鱼一般的两具湿润怨尸,已经干瘪得只剩一层皮。
而赵鲤甩上去之前只小指粗细的黑黄水蛭,现在竟已经膨胀到近三指粗细。
肚子不协调地鼓起,涨得圆圆滚滚。
这些水蛭攀附在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上,身上多了一道红色纹路。
性情也变得极凶悍。
贪婪咬在干瘪的尸身上,誓要吮吸尽最后一滴体液。
赵鲤她们正拽着这些水蛭的尾巴,将它们摘下来。
存放在预先准备好的竹筒里。
沈晏看着赵鲤的后脑勺,蹙紧眉头。
赵鲤察觉到他的视线,抽空回头来看他:“沈大人解决了吗?”
她回眸时眼睛清亮,一如莫名出现的画面,一如他们初遇的那一日。
沈晏有些恍惚。
“沈大人?”
许久没见他回答,赵鲤立刻站起身来。
“可有哪里不对?”
难道是受了什么暗算?
赵鲤心中暗自警惕,右手探到后腰去摸朱砂,将舌尖压在牙下。
她问话同时,上前一步。
打定主意,沈晏稍有不对,就先放倒再说。
她的动作,瞒不过人。
沈晏不由想叹气,急忙在赵鲤踹来之前摇了摇头:“无事。”
赵鲤一脸怀疑:“当真?”
她不是一句话可以糊弄过去的人。
不等沈晏答话,先开了心眼仔仔细细打量他。
见他身上没有中中招的迹象,赵鲤反而更加担心。
若没有中招,沈晏为何会露出那般模样?
这样的失态,极少发生在沈晏身上。
其中必有缘由。
赵鲤不放心的追问:“沈大人脸色不对。”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田齐和宫战的注意。
他们停下动作,也警戒起来。
沈晏手掌下压,示意他们两人继续手里的工作,然后对赵鲤道:“阿鲤,随我来。”
沈晏赵鲤两人,都不是那种白长一张嘴,却什么都不说的人。
既有不对劲,便该坦诚说出,两人一块商量对策。
赵鲤跟着沈晏离开房间。
她路过看见地上画皮的残骸,不由去看走在前面的沈晏。
这样费时费力的手段实在不像沈大人平常的作风,莫不是这小画皮说了什么,将沈大人开罪得太狠了?
赵鲤心中猜测,跟着沈晏走到前院那棵大槐树下。
姜家最大的威胁,是那新生的画皮。
已被沈晏解决,在此处谈话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刚才站定,赵鲤就听沈晏问道:“阿鲤,我们……”
沈晏顿了顿,组织语言。
听了半截的赵鲤却心口一跳,他们什么?
沈大人,是想要说什么吗?
要在这凶宅里?
赵鲤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她现在脸脏兮兮的,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呀……
她胡思乱想着,却听沈晏问道:“阿鲤,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什么?”
赵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片刻:“沈大人,就是同我说这个?”
好像有点,不开心。
赵鲤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红透的耳朵,飞快将自己生出的粉红小心思藏起来。
沈晏思绪繁杂,因而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状,蹙眉道:“先前那画皮说了一些话。”
他将事情全部过程一一说出。
赵鲤的失落在听完沈晏说的事情后,全部抛之脑后。
她也忍不住皱眉:“沈大人是说,你脑海中出现了从前没有的记忆?”
“我叫你阿晏,又叫你沈大人?”
“现在的我?”
沈晏肯定的点了点头。
赵鲤忍不住托住下巴,如果沈晏的记忆为真,那么未来或许她会和过去的沈晏有交集?
可是,沈晏之前为何一点也不记得?
是什么遮盖了他的记忆?
若说那些记忆是假,可沈晏身上没有一点中招的痕迹。
赵鲤摇了摇头,对沈晏道:“我一时也想不明白沈大人。”
“还请沈大人,先去给狴犴大人上一炷香。”
赵鲤解决不了,就寻找其他能解决的途径。
姜家宅附近本就设了临时的狴犴神龛。
喊了一声,在外守备的鲁建兴很快就寻来一尊小像。
沈晏站在小像前,虔诚的上了一炷香。
袅袅青烟顺着他绕了一圈,而后消散。
赵鲤立在一边仔细观察,立刻得出一个结论——确实不是中了那小画皮的阴招。
那么答案便只有一个了。
赵鲤在未来某一个时间,会穿越到过去沈晏的身边,与他相见。
赵鲤得出这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而沈晏却是愣了一阵后,垂眸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