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各位,高抬贵手!”

“我儿子实在遭不住这些了。”

暗巷之中,传出阵阵哭嚎哀求。

这里偏僻,少有人来。

在巷子口,两个巡夜司力士按刀站着。

便有听见声想来看热闹的,也同耗子见了猫,隔着老远绕道走。

暗巷中,满是无良百姓丢弃的垃圾,大热天里满是腐败臭味及尿骚。

三个人在这遍地脏污里,满地打滚。

“说说吧,谁叫你们来拦路的?”

甩去鞭上的血,一个负责审问的校尉以拇指按了按鼻孔。

加入巡夜司后,许久没有重操旧业的他,只感觉鞭法都稀松了。

活动着腕子正要再操练一番,暗巷中滚成一团的三人便齐声讨饶。

“没谁让我们拦路,只是……”

赵鲤那强势的养母,在诏狱中早被磨去了精气神。

哪还有从前逼赵鲤去河边洗被子的尖酸刻薄样。

若不是想着要将她送给赵瑶光做嫁妆,寻太医诊治了一番,她是绝出不了诏狱的。

她看见人就瑟瑟发抖,但也晓得问了必须要答,这是老刘教给他们的礼貌。

花白头颅在地上磕了几下,她答道:“我儿受罚,已不能人道。”

她崩溃大哭:“若是不治,赵家便断了香火了!”

她挡在前头,将话全倒了出来。

怕赵家断了香火皇位无人继承,赵家两口子自是操碎了心。

强行克服了恐惧,想来求赵鲤求人面果。

本料想着,当众多人的面朝赵鲤一跪,赵鲤顾及面子怎么也会帮忙。

不料那些道德绑架的话压根没能说出口,就被抽了个脸开花。

审问这校尉听了顿时嘿然一笑:“多有意思,我们巡夜司内部事务你们打听得挺清楚!”

赵鲤回来,他们及时来城门堵人。

巡夜司有疗伤秘药,他们又晓得了。

这叫无人指使?

校尉的话,让三人齐齐一抖。

赵河满嘴是血,右边嘴角撕裂开一个巨大口子。

他捂脸不敢言语,他爹也缩在后。

两人竟只指望着母亲妻子出头。

见状,校尉冷笑一声,嘲道:“两个没卵蛋的。”

“生也生不出什么良种,香火绝了算了。”

他嗤嘲两声,并不再问。

问下去毫无意义,这三人背后还能是什么人?被拘在家中的信王呗。

校尉一摆手:“这三位是陛下赐给未来信王妃的嫁妆,信王大婚便在后日,可别将嫁妆损坏咯。”

“来人,送回信王府去。”

他一摆手,立时有上前来。

以捆猪仔似的姿势,将这三人双手双脚捆作一扎,用竹竿抬着送回了信王府。

这三人送到,信王府中胡子拉碴的柴珣如何骂街自不提。

赵鲤先回了一趟镇抚司,带来的几笼肥遗各处送了点。

包括不在京中的卢照家都送了只。

最后,带着剩下的两笼,自进了宫去。

等过了宫门,才听手下人报告此事,赵鲤嗤笑一声。

没再管这几只穷途末路的困兽如何垂死挣扎。

她一路溜溜达达去大高玄殿,看了一眼。

果见沈之行沈晏并着林明远还在与幕僚官吏谈公事。

赵鲤站在门前,听见屋中传来林明远的声音。

“二位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

“办不好,我提头来见!”

跟沈之行和沈晏,尤其沈晏处事久了,林明远如得知己。

如今放飞得很,动不动就提头来见。

也不知林家书香门第,怎么练出这口癖的。

拍着胸脯说完,林明远急匆匆出门来。

便见门前的赵鲤,喜道:“阿鲤回来了?”

林明远肉眼可见的惊喜。

赵鲤冲着他笑道:“舅舅,别忙走,我带回了好东西。”

“刚刚送去尚膳监煲汤了,你留下喝点补补身。”

对林明远赵鲤是欣赏的,尤其在他送了几十车珠宝名贵药材来以后。

林明远林大人是个务实的,他晓得所谓补偿应该是实际行动而不是靠嘴巴悔恨。

曾经林老夫人给赵瑶光嫁妆,如今他掏空了家底翻倍给赵鲤。

而赵鲤……正好是钱财可以收买的,因此对他友善得很。

听她邀吃饭,林明远脚步一顿,正挣扎时,屋中沈之行搁下笔。

“林大人,一起吧,也不差这点时间。”

而沈晏早已闪现到了赵鲤身边,给她擦脸上的浮灰:“此行辛苦。”

赵鲤仰头,感觉带着松墨香的帕子擦拭过鼻梁,她低声道:“小小旱魃,轻松拿下。”

“你也辛苦了。”赵鲤偷摸着拉住了沈晏的手,“伴旱魃现世的肥遗最是补身,你多吃点。”

“看你都瘦了。”

赵鲤心疼摸沈晏脸颊,两个站在远处的长辈此起彼伏一阵咳嗽。

赵鲤还没反应过来,隆庆帝已挤到她和沈晏中间:"什么瘦了?”

他硬将赵鲤手扯开,搭在自己手臂上:“我乖女才瘦了,你瞧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的,走,跟父皇去吃点心。”

“不日便要去皇陵祭祖,爹给你做了新衣裳新官袍,好看得很,快来试试。”

他那无赖样惹得众人失笑。

两日后,六月十三,忌嫁娶,正是赵瑶光大婚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