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零零零零 初次强制戒断

果然,镇痛剂注射结束,张章开始慢慢的察觉到了腹部和手指传来的疼痛,就像是有把火在腹部灼烧一样,呼吸都变得奢侈。

但是,绝对比最初受伤的时候好了很多,至少已经在他忍耐的范围内,努力的调整呼吸,放松身体,忍耐着,至少这没什么是吗?疼痛而已,至少还活着。

雷刚自从知道张章可能在停药后出现戒断反应就再也没离开过,中途齐纯剑来换班,雷刚就让他把向硕找过来,讨论换房间的事情。

最初手术结束后,后来的伤员已经把单人房占满,没有预留房间,那是兵荒马乱,一时间顾不上也是自然的,毕竟张章是第一个接受手术的人。

只是现在不行,一旦出现戒断反应,真的不能再停留在这里,犯毒瘾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好说,尤其现在身在敌营,他们的行为都必须受到约束。

当然,如果可以,雷刚情愿把张章带出去。

可惜不行。

在这种瞬息万变的情况下,离开再回来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已经有无数的人为了这个任务牺牲,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半步。

向硕找上了阿里的助手,趁着张章身上的镇痛效果还在,转移到了客卧里,然后在阿里的助手离开后收拾房间里任何尖锐的或者可能造成伤害的东西。

他们没有戒毒的条件,只能努力营造出来。

张章一直大睁着眼看两个人的忙碌,家具上的东西慢慢减少,就在向硕不保险的想要挪动大型家具的时候,张章嗤笑了起来。

“我现在这个样子能起来吗?”

雷刚和向硕转头看他。

“需要我教你们怎么戒毒吗?最好找根绳子把我绑着。”

雷刚和向硕对视了一眼,眸色变暗,张章的语气似乎有些问题,带着火星的感觉。

“还不找绳子?”张章挑眉,低头看向身下,“还有……谁能帮我把底下那东西扯掉?”他指的是导尿管,镇痛剂存在的时候并没有太过难受的感觉,但是现在药效渐渐抽离,下.身的导尿管已经成了最碍眼的物体。

向硕看了眼雷刚,走了过去,将被子掀了起来,软绵绵的海绵体顶端插着透明的小管,直接深入到尿泡里,管子中间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黄色**,“合适吗?”向硕问了一句。

“尿壶。”张章开口,向硕的迟疑让他有些不耐烦,伸手就要去扯。

向硕急忙按住了他,“我来。”

“快点。”张章扭头看向雷刚,“几个小时了?”

“3小时27分。”雷刚看了眼手表,“快到时间了。”

张章舔了舔嘴唇,点了一下头,呼吸又沉了几分,只希望自己的运气没有那么差。

向硕把移到管子上扯了一下,张章的肌肉猛的一紧,咬住了牙。

“一鼓作气?”向硕提议道。

张章点头。

导尿管很快被抽离了出去,虽然有刹那的疼痛,但是比起腹部传来不断灼烧的感觉实在是轻微了很多。

向硕把管子和尾端的袋子提到门口丢了出去,然后又到洗手间洗了一下手,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雷刚已经站在了床边,默默的看着张章。

雷刚说,“4小时至三天才能够确认有没有出现问题,你不用那么紧张。”

张章点了一下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所以,可能是骤然停药,身体不适引起的焦虑,自己克制一下。”

张章依旧点头,“放心,我会没事的,运气不会那么背。”

“当时是什么程度?复吸过几次?”向硕擦着手走了过来,曾经设身处地的经历过,所以对这一块的了解比普通人的要深,尤其是每次的复吸都会加重毒瘾程度,比起持续不断的吸食毒品还难戒断。

当然,戒断也跟个人的意志力有直接的关系。

张章苦笑,“一次就够了。”

“你一定会没事的。”向硕撑着枕头的一侧弯下了腰,露出安慰的笑容,“医疗镇痛用的吗啡比起直接吸食海.洛因好很多,也更容易克制,我相信你的自制力。”

“呵……”张章笑了起来,“我也相信。”

“所以……”向硕摸了摸张章因为忍痛而溢满薄汗的额头,“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还有我们在。”

向硕让雷刚回去睡两个小时,至少两个小时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雷刚点头,却没有离开,只是直接躺在了另外一头的**,合身浅眠。

期间向硕一直在和张章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就像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并不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任务,而是一些地区的文化差异,一些杂志内容,一些国际新闻,最后说到没说的,就开始谈女人谈男人。

雷刚的睫毛颤抖,微微蹙起了眉,他不介意向硕说这些话,只是莫名的不喜欢张章附和着搭腔,炫耀的掏出早几年的桃花史。

第一天就这么安静的度过,张章虽然疼痛难忍,却神情平和并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戒断反应。

所以,当张章疲惫至极的睡过去后,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受伤后已经两天了,伤口应该已经初步愈合,就算出现什么问题,也能够禁得起折腾。

第二天早上张章一醒过来就开始打哈欠,眼泪和鼻涕像是流不完一样,一直陪着的雷刚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来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最开始张章像是还可以克制了一般,一直默默的没有说话。

直到第一句话开始,那些防线开始崩溃。

“伤口怎么这么疼?”张章抹着眼泪看他,额头的汗水一滴滴的往下蜿蜒。

雷刚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攥着,“你能忍耐的,没问题。”

张章的瞳孔已经缩小到针尖般的大小,像是想要坐起来一般,雷刚急忙压住了他的肩膀,“干吗去?”

“我走走。”张章看着他像是要笑,但是脸部的肌肉却仅是无法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躺着。”雷刚手上用力,将他牢牢的按在了**。

“我只是起来走走!走走!”张章的声音突然拔高,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双腿在**乱蹬。

雷刚抬起头看了一圈四周,确定还是该听张章一开始的建议使用绳子捆住最好,听说专业的戒毒中心甚至可以将人的手腿完全束缚紧。

“我操你大爷!老子只是起来走走,你他妈压着我干什么?”

雷刚松开一只手按住耳机想要让向硕赶快过来,再不行也安排个人过来,虽然……他知道张章未必愿意让所有人看到自己解毒的情况,但是现在很明显不是计较的时候。

没想到张章趁着力气松懈下来的时间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跑,手上的输液管暴力的脱落下来,铁架也倒在了**。

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雷刚只能起身去扑张章。

张章反手就给了他一拳,白色的眼球烧着血丝,缩小的瞳孔让那双眼变得格外可怕。

自控能力完全丧失。

初次的阶段反应无关自制力的强弱,身体的反应已经不能被大脑控制,再之后才是依靠自身与心瘾对抗。

雷刚并没有尝试与他缠斗,身体一偏,贴上去,一个手刀敲在他的后颈,张章直接就瘫在了地上。

雷刚松了一口气,蹲□抱起了他,小心的放回到**,这才叩响了耳麦。

没有专业的戒断方式,让雷刚和向硕都大伤头脑,况且现在这种情况张章一定是不愿意离开这里,所以向硕只能趁着出去办事的时间给国安局远远跟在后方的通讯车取得了联系,那边给了他一些专业医生的建议,包括药物戒断和睡眠戒断都可以有效的扛过第一次最强烈的反应。

但是在那之后,就要看张章个人的心理素质。

昏迷中的张章明显也很不好过,身体不断的抽搐**,身体汗水密布,这样的频率像是深深陷入恐怖的噩梦中。

雷刚接过向硕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束身衣为张章穿上,然后又绳子将人死死的捆在**。

向硕摸着头上的大汗,迟疑的问,“我们这么硬来会不会出事?”

雷刚抬起了头,眼底烧着血丝,灼灼的瞪着他,责问道,“有这种东西为什么早没拿出来?”

向硕被雷刚瞪的一阵心虚,只觉的那视线像是直接射在心脏上,愣了半响才怒道,“操!我要能找到啊!这玩意儿你觉得带进来容易?”

雷刚抿紧了嘴角,手上用力,将环扣锁死。

被束缚的人像是不舒服一样,呻吟了一声,却再也动不了了。

二十分钟,张章醒了过来,开始挣扎抽搐,像是从身体深处发出的声音般,竭力嘶吼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怒睁的眼睛几乎要鼓出来,五官狰狞而可怕,随着咒骂的声音,泪流满面,而口鼻全部流出了粘稠的**。

床板被带动的‘嘎吱’作响,夹着这些吼叫声传进了耳朵里,直直插在了心脏上。

向硕痛苦的偏开了头。

雷刚染了血丝的眼瞪向向硕,“这样要多久?”

“两个小时以上。”向硕轻声说着,像是连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他们都知道,戒断过程或许很痛苦,但是并不危险,而是张章后背的伤,在这么挣扎下去,伤口要是扯裂……

雷刚沉默着,一低头就见到张章原本放在嘴里的牙套被顶了出来。

舌头要是被自己给咬断了怎么办?

没有细想,雷刚急忙手忙脚乱的扯着被子往里面塞。

张章大力摇摆的脑袋,用舌头使劲的往外面顶,两个人同时用力,刚刚塞好,张章的牙齿就狠狠的落了下来。

雷刚早就预防着,第一时间就把手抽出来,结果还是慢了一步,食指的骨节直接被扯掉了一块肉,鲜红的血液直接流在了被子上。

张章舌尖翻卷,下一秒,被子就被顶了出来。

雷刚嘴唇抿紧,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扣着他的下巴,手腕用力,下巴就卸了下来。

张章像是完全丧失了疼痛的神经,还不依不挠的想要咬人,最终却只换回面部肌肉失去控制的抽搐而已。

张章怒瞪的眼像是直接打在了心底,雷刚狠狠的闭上眼移开了头,去找可以制止他自残的物体。

翻箱倒柜,过大的动作明显夹杂了怒气,整个人发出冷凝的怒意。

为什么生气?

他不知道。

只是胸口堵闷,气息横冲直闯的想要宣泄出来。

“这个……应该可以……”向硕发憷的将一小团干净的布和细小结实的绳子递到了雷刚的眼前。

雷刚的直起身,看清眼前的物体,几乎是抢的一把将东西抓在了手心,冲向张章。

这一会儿的时间,张章开合的嘴已经流出了更多的唾液,还有那些泪水,脸上花了一片,不断抽泣的鼻子、语焉不详的咒骂和挣扎的身体代表着他此刻的痛苦和难过。

雷刚吸了口气,将布小心的塞进了张章开合的嘴里,然后狠狠压住他的舌苔,另外一只手就将绳索缠绕了上去。

从嘴角延伸,绕过脑后,一圈,又是一圈。

沉稳的态度,有条不紊的行动,强硬的、坚决的将张章的唇舌缠绕。

然后……手覆上了下巴,用力,合拢。

咒骂的声音透过口布传了出来,无意义的不断重复那些词汇。

雷刚垂下眼帘退后了一步,交给向硕处理张章脸上的痕迹。

只是背负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住,发出细微的颤抖。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

那一刻,那个男人看过来的眼有着的一闪而逝清亮,或许是歉疚懊恼,下一秒却变成了绝望,泪水滑了下来。

胸口堵闷,呼吸困难,两侧的肌肉不觉间鼓了起来,蹦出冰冷硬质的线条。

张章第一次的戒断过程终于熬了过去,沉沉的昏了过去。

雷刚和向硕筋疲力尽的坐在床边,不是身体,而是心。

他们不是医生,没有办法站在客观的角度观察病情,没有办法按捺下病人的疼痛和求饶。

张章的每一次挣扎和咒骂都深深的刻在了心里,就像是鞭子一般在不停的抽打,让他们全神贯注难以松懈。

而这样的治疗过程……还要多久?

将张章身上的束缚解开,翻过身,果然后背一片狼藉,被揉捏成一团的床单是大片的血痕,伤口必定已经迸裂。

两个人边换着床单边商议迸裂的伤口怎么处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向硕捏在床单上的手一紧,看向雷刚。

雷刚的眸色暗沉,沉思两秒,点了一下头。

完全不意外。

当向硕打开门看到阿里蓄满胡须的脸时,甚至笑了起来,当着他的面将染血的被单丢在了走廊上。

这里是阿里的地盘,前期的小动作,张章戒断时候的嘶吼,阿里要是再不出现,向硕反而有些担心。

当然,阿里出现的时间很合适,或者说是挑着时间过来的。

“介意我进去吗?”阿里看着向硕说,甚至没有往里面看一眼。

这是一种尊敬,没有任何有志气的人喜欢让人肆无忌惮的窥视自己戒毒的过程。

向硕摇了一下头,“很抱歉。”

“抱歉的是我。”阿里目光诚挚的看着他,“抱歉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不怪任何人。”向硕跨前一步,将门锁上。

“刚刚我详细询问过,吗啡的计量并不多,只是……”

向硕笑了笑,不想给阿里详细的答案。

阿里却早已经明白原由。

上次张章在见过奥利普纳德失控后他就派人去过中国,章四少果然在一间戒毒所里呆过两个月。

这是最终打消他大部分疑虑的最重要原由。

张章出现的太过蹊跷,资金雄厚人缘广博,最重要的,这个中国男人太年轻了,30岁就可以占据大部分中东的军火市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曾经堕落过的人让觉得心安。

他很满意自己的直觉和调查回来的结果。

当然,现在完全坐实了这份调查资料的真实性。

于是,阿里开口道,“我会请世界著名的戒毒专家过来,还有那些器械。”

“您现在应该很忙。”

阿里浅笑,“只要有钱,并不困难,而且……我会秘密的邀请医生。”

向硕只能感谢的笑了。

无论如何,阿里的盛情他都没有推卸的理由,虽然一点都不希望那个狗屁医生过来,但是强硬的拒绝绝不可能,只希望在医生来之前,张章可以度过最危险的阶段,拥有最起码的克制力。

“不过……”向硕说,“我现在需要一个医生,他的伤口裂了。”

阿里转头看向身边的手下,手下快步跑了出去,等到人消失在梯口,阿里才继续说道,“设备已经运到‘金新月’,我希望邀请你们的科研人员过去。”

“他们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向硕淡定的回答,在确认张章受伤无法移动后,他就要求两名不要离开房间,对外一律宣称受到了惊吓,并把剩余的四名队员安排在他们门外执勤,并同时负责饮食问题。

阿里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一手算是明招,大家心知肚明,在张章没办法移动前,交易必定延后。

阿里离开后向硕并没有回到房间里,只是在门口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一来放松之前紧绷的情绪,二来想要给雷刚和张章一些空间。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雷刚对张章并不是没有感觉。

至少,比战友和兄弟情还要深厚几分。

缓缓的吸入一口烟,再悠长的吐出。

向硕想起了不久前,措不及防暴露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眼。

焦急的,暴躁的,压抑的,仿佛心痛的快哭出来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