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杯子，顾依然脸色难看至极，陶土罐子里腾起来的热气他看着就烦躁，干脆把杯子扔进去盖住那热气。

房间中寂静了许久，身侧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身上，顾依然拧着眉头问：“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顾囍不说话。

许久后像是终于想到说词，顾囍语气平淡的问顾依然：“哥，你对我嫂子真的是爱情吗？”

“你但凡晚上少打两个小时游戏都不至于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顾依然说。他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不带温度的看着他。

“一开始，我嫂子嫁给你的时候你不信任她，处处防备，但你还是会因为她不喜欢你而生气。”顾囍旁观者清，这个问题他也真的想了很久，“这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

“三年时间，你习惯我嫂子的存在。后来我嫂子求救，你怀疑她，没有及时赶去。”他话语间盯着顾依然的眼睛，搜索他想要的波动，“你对她产生了占有欲之外的愧疚感，也让这个原本陌生的人在你心中越来越深刻。”

顾囍看着顾依然的时候，顾依然也在回视他，“离婚协议书上，赤燃名下的股份我都划给楚酥……”

“那是你想弥补心中的愧疚。”顾囍好笑，没听他往下说，“更因为在别人眼中触不可及的赤燃对于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十个二十个赤燃你都送得起。何况你只是想打压顾家和韩家，其实你对于商业场一点兴趣也没有。”

顾依然的瞳眸在光线昏暗的房间中显得幽深，顾囍看不清他想看清的东西。

站起身走到顾依然面前，侧身靠着一边的茶桌，他摇头间都是为楚酥不值，“我还不了解你？如果可以，你最想像沈文疆一辈子泡在实验室里。”

“你是以为自己完全了解我，还是在给我心理暗示。”

顾囍没看透顾依然，却不知自己早已被顾依然看透。他的每一个小心思顾依然都有感知，顾囍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楚酥的事。

他要不点破，顾囍还觉得他没发现。斗法输了，原本的从容变得尴尬，“就你想的多，我说事实而已。”他摸摸鼻子，离顾依然远些。

真想不通啊，一个妈生的亲兄弟，为什么他就怎么都赶不上顾依然呢。

“有空还是多打几把游戏，免得脑子里都是些稀碎的手段。”顾依然站起身，被长睫遮住一半的眸子里藏着警示的冷光，这次算放过顾囍。

他抬步出门，开门的动作带起一阵凉风，顾囍才发现他被他刚才的眼神看出一脑门虚汗，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在门口看着顾依然的背影消失于黑暗中，顾囍是被一阵嘈杂拉回心神。

“喂！你们怎么能赶人啊！”楚欣兴的声音尖锐，扯着嗓子像被人打了一样。

她也只喊出来这么一声，后面的话被以游源为首的几个男人捂回去。

游源让人推着她往出城的方向走，“星星山城一向有规定，外人能待的时间有限，你已经超过限制多天，要不是韩大小姐的面子你早该走了。”

把人送到出城的看守处，游源特意指着规定文件给她看，让她知道这件事不是说说而已。

楚欣兴挣扎的头发散乱，她实在拧不过这些人，语气从指控变成恳求，“现在是深夜，要赶我走也等明天早上啊，我一个弱女子在外面有危险怎么办？”

看着远处黑漆漆的荒野她就慌，这种地方说没有野兽她都不信，更何况她今天刚被蛇吓得不轻，那地面和草丛看着就像藏着蛇。

可面对她的恳求游源几个人都不为所动，把人推出去转身就走。

楚欣兴再想往里闯星星山城守城的护卫队都不同意。

山里温差大，天气也多变。天上看不见星月，山风呼啸而过时带着些潮气，明显有下雨的意思。

楚欣兴不敢动，就蹲在看守亭旁边的避风处，抱着膝盖窝着。

韩妮妮的面子已经帮不了她，她想给楚酥打电话，让楚酥出来陪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一直满格的信号这时候一点都没有，别说打电话，发信息都发不出去。

“要你的时候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楚欣兴生气的瞪着手机骂楚酥。

时间越久她越害怕，特别是凌晨的那一刻，特别是听到不远处黑暗中细细碎碎的声响……

……

房里的被子没法盖，韩妮妮冻的缩在床脚，她找人要床干净的被子，找了好几个都说没有多的被子。

本来还嫌弃楚欣兴盖过的被子，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凑合凑合。

谁知原本楚欣兴居住的小房间此刻已经被整理干净，不仅没找到楚欣兴的人，就连用品都没了，只剩个空房。

明明晚饭时候都还在的，楚欣兴不可能一声不响的偷偷走掉。韩妮妮有些担心，不是担心楚欣兴的安危，是担心她自己的处境。

她提着房间里一只蜡烛灯出门找人。

庭院很大，夜深了一个人都看不见，韩妮妮裹着衣服生出毛骨悚然的冰冷感。中式庭院她住过不少，这种一个人拎着灯在其间穿梭的场面她只在鬼片里见过。

韩妮妮不知道顾依然住的房间，她只知道楚酥住的房间。

凌晨的敲门声。

楚酥看着窗外长发女人的身影，迷糊间竟忘了这宅院里怎么会有女人，窝在被子里半天没敢去开。

缓了许久才清醒些，撑着床边艰难爬起身。

“怎么了？”

门外是披散着头发的韩妮妮，楚酥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只是眉心拧着，知道这个点没事韩妮妮不会来找她。

看见楚酥开门韩妮妮心里的恐惧总算缓解些，她没表现出来，姿态端的傲气，“楚欣兴不见了，她是你妹妹，你去找。”

“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楚酥记得午饭时候她去找韩妮妮还见过楚欣兴，晚饭时候也听见她在外面说话的声音。

过了晚饭点就找不到去市区的车，楚欣兴能去哪儿。

韩妮妮没答，探头往房里张望，“依然哥哥在不在里面。”

“不在。”楚酥侧开些，让韩妮妮看清房间，“他住西厢房后面小楼的二楼套房。”

“你们不睡一起吗？”韩妮妮诧异，顾依然住着套间，就算吵架不跟楚酥睡也肯定该分个最近的房给楚酥才对啊，他不是把楚酥看的挺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