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策反
听到这样的消息或许是意料之中,君爷不说话。
姚爷知道他是在想什么了,默默往他茶杯里添水。
赵家,白露与蒋梅、赵夫人等人吃过中餐。蒋梅从自己家里掏了两件衣服,打个包,对白露说:“你帮我拿给阿芳吧。”
“衣服?”白露想,以阿芳住的老家江浙一带,不像没有衣服买。
“两件大衣。”蒋梅不像自己婆婆,也不像其他人想那么实际,“那天我在商场看见,刚好新品上市,打折,我觉得挺划算的,挺合适她的。过年不知道她过不过来玩,如果不过来,你这次去,帮我再带一只烤鸭给她吧。她喜欢吃烤鸭我知道的。”
“行。”见蒋梅这样爽快,白露也就一口答应。
两件大衣加一件烤鸭,不见得给行李增添多大重量。
下午,蒋梅去上班,白露在赵家又坐了会儿,才绕道到婆婆家去。
陆夫人见她今天这个点来,有些惊奇:“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有点事,向单位请了假。”白露回答婆婆,边说,边洗了手,准备帮婆婆准备厨房里晚餐的食材。
“什么事?”陆夫人随口问。
“妈,过两天我可能要去浦东一趟。所以去了趟赵家,问他们有没有东西带给阿芳。我想顺便去看看阿芳。”抓起盆里洗好的一把菜,白露抖抖水。
在弄螃蟹的陆夫人抬头,眨了下眼睛:“哦。”
儿媳妇不是第一次出差。白露姐姐和君爷一样,一年到头单位安排,总是最少要出门好几趟的。再说不是出国,浦东,也不远。陆夫人没有理由放在心上,只低着头继续弄两只螃蟹,关心关心:“去多久?”
“大概一个星期吧。妈,到时候,陆君和征征要拜托你了。”白露道。
陆夫人知道儿媳妇指的是君爷父子俩的三餐,对此陆夫人一点都不担心,说:“我不在,陆君也不会饿死他自己的,更不会饿到征征。”
婆婆这话一点错都没有。白露心虚气短。家里有个煮饭公压力不小。
陆夫人见她默然,笑了笑,安慰道:“你现在的厨艺,比起你以前,完全两样了。不然,陆君平常也不会让你做饭。”
“他那是——”白露绝对不是会厚颜无耻自夸的人,实际情况怎样就怎样,“陆君他吃饭吃菜从来不挑。他是容忍我,我知道的。”
“不要说什么容忍不容忍。那是他应该的。你主内,他主外。家里的事,大多都是你在做。他再敢说三道四嫌弃你,不说他爸,就我,也要刮他一层皮。”陆夫人兴致高扬。
与婆婆两句话下来,只要谈到君爷向来如此,说婆婆这是偏心她也好,可白露总觉得别扭。陆夫人这个婆婆不是不好。只是,陆夫人对于她的太过小心翼翼,让她始终时时刻刻意识到,她只是人家儿媳妇,比不上真正的家里人。
果然,陆夫人接下来提到她家里人了:“你哥和你嫂子近来怎么样?”
“挺好的。”白露低头。
“有空,让他们过来喝茶。”陆夫人很喜欢白队和云姐。因为这两人帮过他们陆家很多,只可惜,白队和云姐并不经常上陆家来。如果没有邀请,她又不好去白队家里拜访。
白露知道,以自己哥和嫂子谨慎的性子,除非必要,不然,少上她亲家这里来。经常来访,外面的人会闲言话语。都是公家人,怕到时候遭人猜忌。所以,对于婆婆这些类似的客套话,白露也不敢答应好,只一句“我知道了”敷衍了过去。
婆媳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没过多久,小姑蔓蔓过来娘家探访了。白露想着恰巧遇到,顺道问起郑沅洁公司的事。
这两天,蔓蔓又忙碌起来了,整天往郑沅洁公司里跑。此刻也是刚好从公司那里跑回来,接过白露给倒的一杯水,蔓蔓一口喝了下去,拿袖口抹了下嘴巴说:“外面这天气,又干又燥的。”
燕京的气候一个字形容:干,特别的干。
蔓蔓那会儿刚到燕京时,不太适应,嘴唇经常干裂。到现在,一到秋冬季,嘴唇照样崩缝儿,特难看。
白露每个秋冬,都不忘送一支曼秀雷敦润唇膏给小姑当礼物。
陆夫人听着女儿埋怨燕京的天气,只是默默地埋头捡豆芽。
蔓蔓缓过口气,和白露说起:有大公司罩着就是好,现在郑沅洁的公司算是上了正轨。他们设计师要做的事,比以前可就简单多了,只要埋头顾着自己设计作品就好。其它,比如调研,推销,联系工厂什么的,一切都有人做,有人安排。
听到郑沅洁的公司发展势头良好,白露似乎一口气可以松开。原先,她还有点担心郑二叔会不会留一手,让人给郑沅洁继续使小辫子。可能是她多虑了,有个高氏集团撑腰以后,郑二叔是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郑二叔是要在监狱里被气死了。
实际情况与她想的差不多。郑二叔在监狱里等着判刑,所以,对于外面世界所发生的事,并不是太清楚。反倒是在保定的郑二嫂子,没忘记继续打听老大一家的情况。知道郑沅洁靠上大靠山发了,郑二嫂子牙齿都快咬断了,当然没有忘记托付律师告诉郑二叔这个不幸的消息。
最悔恨的,倒不是郑家老二家,而是郑姑婆。
郑姑婆现在每天都会反省:难道自己当年是压错了宝?该押老大家,而不是该押老二家?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郑姑婆是消瘦了许多,往日那副嚣张的气焰全蔫了。连郑二嫂子和三个姑子都对母亲的这种大变啧啧称奇。
郑姑婆是怎么了?
郑二嫂子想,自己婆婆的这种变化,出现在燕京时婆婆与君爷最后交流的那次对话。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郑姑婆是每想起君爷最后对她说的那些话,食立不安。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偶尔,还会做噩梦。梦见一些人,从地底下爬起来,站在她面前质问她。
要论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
郑姑婆也是个老鬼。那天,让二女婿在保定拦住了四处躲着其他人的郑大伯,带到家里来。
郑大伯面对老母亲横了脖子说:“不是断绝母子关系了吗?”
郑姑婆没有和他吵,只让其他人退出去关上房门,接着小声道:“你爸是不是死之前和你说过什么话?”
郑大伯一愣,想自己母亲莫非有千里眼。
他脸上一刹那犹豫的表情,被郑姑婆抓了个准。郑姑婆知道怎么回事了,手指揪着胸口的衣服,是又气又怒的:“这个老不死的,死了都不愿意放过我!”
“妈——”郑大伯不满母亲骂地底下的父亲。
“我骂他老不死,是因为他脑袋蠢到像头猪。而你和他一样,是不是,告诉了白家——”说到后面,郑姑婆心头都快跳出心窝口了。
郑大伯说不是想必郑姑婆也不相信,干脆认了气一下郑姑婆:“是。我都和白家说了。”
“你这是要把我们全家往火坑里推是不是!”
“妈?”郑大伯不解了,事情有这么严重吗。想他那天说完,白露和君爷还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究竟自己母亲当年对白家做了什么事?郑大伯眯眯眼。
郑姑婆用力捶打床板:“你究竟和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爸留下一张欠条。我只是把欠条给他们看。”
“什么样的欠条?”
“里头写了我们欠了谁多少钱这样。”
“欠了谁?”郑姑婆眼皮一跳,脸色先白了起来。
郑大伯愣就愣在这,没想其它,直接和母亲说了:“叫做黄少丽的。”
那一瞬间,郑姑婆脸色就变了,从白变红,好像完全恢复到了平常那幅神气。郑大伯看着都吃惊不已。母亲竟然没有半点动摇。
“我知道了。”郑姑婆摆摆手让他出去。
郑大伯心里头反而忐忑不安了。老人家如此这般镇定,实在不太像东窗事发之后应有的表情,倒比较像是光明磊落没有做错过事所以被人说了也无妨的大度气概。
“大文。”郑姑婆在郑大伯要走出门口时说,“你想告诉他们也无妨。反正,你妈心里头,向来亮堂着。”
郑大伯被唬住了。之后,没有和白露以及君爷报告自己对母亲泄密了,恐怕他也是怕自己做错事挨骂。
等郑大伯一走,郑姑婆回想自己从大儿子口里套出来的话,当然是先是气得要死骂起了自己死了的老伴郑老爷:“老不死的,若不是我当年留了一手,我这不得被你坑死了!哼,你死也想不到吧。那个人是化了名的。”
黄少丽这个名字,实属普通。可能一万人里头,有至少两三人都叫这个名字。这个如此普通的名字,到了哪里,如果此人真是出名的话,没有人会不记得。所以,那天,君爷和白露姐姐,之所以对郑大伯拿来的这张欠条的反应不大,在于他们两人,实在是看到黄少丽这个名字的一刹那,没法联系起他们印象中哪位人士是叫做黄少丽的与白家有关系。
君爷和白露各自心里头都打了个警觉:这人,莫非是在郑老爷面前化了名的?
要说这个可能性绝对不是没有。不是说了吗,郑姑婆操纵这一切,而郑老爷最多只是在旁边听见。如果此人与郑姑婆的勾当不可告人,行事诡秘的话,是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或许,是连郑姑婆本人,都不知道那人真实名字是叫做什么呢。
君爷和白露猜对了。那个人,确实是不会对郑姑婆露出自己真面目的。郑姑婆心中再如何狡猾都好,正因为郑姑婆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对小人,必须是要警惕的。
所以,郑姑婆更想不到的是,当郑姑婆知道郑大伯对白家透露的消息后,回想起了这个人,再想到自己苦守这么多年秘密,现在家里情况又刚好不好,是该回头向这人要点封口费的。
按照记忆中的号码打了电话过去,电话变成了空号。
郑姑婆傻住了。按理,她每年都要打一次这个电话确保联系的。今年年头她还借着拜年刚打过,人是在的。现在,号码突然变成了空号,莫非对方是想把她抛弃了?
一不做二不休的郑姑婆,恼羞成怒起来,想着,好啊,你不义我不仁,你敢对我见死不救,我把你的事儿全捅出来!
可是,等郑姑婆下床准备套上鞋,气势汹汹到哪儿告状时,突然惊觉,自己好像没有对方确凿的证据。对方是除了个电话号码,是啥东西都没有留过给她。
郑姑婆想到这儿,心头是一道凉飕飕全刮到了心间上。
原来不是她套住对方,对方留了个号码与她保持联系,才是为了套住她,监视她动静留下来的。所以,一旦知道她这边泄密了,马上彻底断了和她的联系。对方早知道世上无透风的墙,事情迟早会东窗事发,只是不知道哪天会东窗事发,才会和她保持联系以确保她和她的家人在掌控之中,不会那么快走漏风声。
郑姑婆后悔了,想到过年时打的那通电话,自己说到自己病了,老二人不错,想把她送到燕京,求白队帮忙治病。可能,消息就是在那个时候走漏掉了。
因此,君爷和白露早知道,郑姑婆是失去郑二叔以后再得罪完白队只能全完了,才放了这个老巫婆回自家保定自生自灭。当然,如果这老巫婆不怕死,想再反咬一口,君爷他们有的是一招灭的策略等着她自投罗网。
白露没有等多久,在厨房帮婆婆淘米准备煮晚上的白饭时,郑姑婆的电话打到了她手机上。
“白露,我对不起你们!”郑姑婆在电话里哭嚎。
计算来算计去,既然对方都把她抛弃了,君爷说的没错,她这条命是被君爷救的以后还得靠着君爷救,郑姑婆没有理由不当叛军,向君爷和白露姐姐举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