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声东击西
夜色正浓,林园园走进了林楷斌在京城里住的高级公寓。
林楷斌坐在沙发上,翘着一只腿,开着电视,耳边贴着耳机,对面郑二叔一阵咆哮声,在他听来是不痛不痒。
郑二叔骂:“你这小兔崽子,故意整我的是不是?他们早知道了我做的那些勾当,你还故意让我去撞枪口上出洋相!没良心的——”
“哎——”林楷斌喊停,“郑先生,不要动不动说人家没良心,说别人没良心的人,最少要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的良心在不在。”
郑二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敢说你这不是糊弄我?!”
“我糊弄你做什么!”林楷斌道,“那天我不是和你实话实说了,说可能有人找了律师去见你以前那位已被关进监狱里的老伙计,是你自己不承认的,是你自己说没关系的。况且,那天我逼着你干这事了吗?是你自己答应的。”
虽然对方这话一半对一半错,但是,郑二叔怎么想,都直觉里清楚自己是被人设计了。这个人是为了什么目的不好出头,让他出头。
林楷斌把话婉转回来安慰他:“他们说你什么了吗?没有吧。他们没有证据怎么说你呢?”
是,如果君爷和白露想要当场揭穿了他之前干的那些勾当,可以直接说出来,可是没有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郑沅洁那些猜测的话。对于这些猜测的话,没有证据,郑二叔当然可以一概否认。有罪也抓不到他头上。
只能说明君爷和白露没有抓到他实际性的证据。
郑二叔阴测测地在内心笑了一阵:他从来做事天衣无缝,这些人想抓他把柄,不想想自己有几斤肉重。
听对方是安静了下来,应该是想通了,气消了,林楷斌挂上电话说:“反正现在都没事了。”
“等等。”郑二叔没有被他一两句搪塞的话弄糊涂,不让他挂电话,追着问道,“你明知道我可能去到那里他们早有防备,你让我上他们家里闹啥?你究竟是做什么?你必须告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当傻子用的。”
林楷斌在内心里冷笑:还说你不是傻子!
这边口头上却是温声温语对郑二叔说:“我能有什么目的?何况,上次我并没有猜到他们对你早有防备。”
“没有?!”
“当然没有。”林楷斌说的很肯定,他确实没有想到是君爷他们派了律师过去监狱里找人。在此之前,他也一直想弄清楚究竟是谁在他们背后搞小动作。
当然,君爷找的明显是郑二叔的麻烦,又不是他林楷斌的麻烦。他才让郑二叔去闹,以达到他声东击西的目的。
郑二叔是被作为傻子被他耍了一回。
郑二叔听不出他话里毛病,却是依然想不通,是他疏忽,上次没有问清楚对方的目的,鬼迷心窍,先答应了帮人家做这个事。刚要继续问时,林楷斌那边说:“给郑先生的酬金,按照我们约定好的,郑先生已经帮我们做了这事,我们理应付给郑先生报酬,已经直接打进郑先生所属的劳保公司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管对方的目的是想干嘛,反正到最终也没有让他伤筋动骨,损失半分,有了这一千万,他最大的难题全部解决了。郑二叔脑子里一盘算,不问了,哈着腰笑道:“谢谢林先生,合作愉快。”
“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合作,郑先生。”林楷斌意味地说完,挂了郑二叔的电话。
在他面前,自己开门进了屋子里的林园园,已经站了良久,一直听着他和郑二叔之间的对话。直听到他挂了电话,林园园像是到了爆发的边缘,手中的手提袋猛地一扔,直砸到了他脸上。
林楷斌为此脸色一黑,伸手挡住,吼:“你发什么神经!”
“我才要问你发什么神经!”林园园边拿手提袋砸他,边吼,“我上次才警告过你。那些人在盯着我们了。你还做这种事!你这是想让他们注意到我们吗?!”
“我做事自有分寸!”林楷斌抓住了她砸来的袋子,用力一扯,林园园摔倒在了沙发上。
头发散了,一脸狼狈的林园园,咬着牙说:“我要告诉你姐夫,让他教训你,管管你。”
“你是我姐姐是不是?是我姐姐,你站在他那边来管教我?”林楷斌一只手指住她鼻子。
林园园脸色发白,像是哭噎道:“我这是为你好!如果你被抓了,怎么办?我们林家只有你这棵独苗了。”
“你为我好?你只是为了你那男人好吧!”林楷斌当她的话为耳边风,不和她说话了,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准备上楼。
林园园捂住胸口喘着气,她只知道,他这么做,都只为了谁——为了那个女人!
林楷斌是很高兴,郑二叔出丑没关系,只要,那些想帮助苗莘的人,在得知苗家这个状况之后知难而退就够了。
果然是,苗家欠了上亿巨款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院。陈家没过多久听说了。速度最快的是王凤,打了电话分别通知了陈母和陈二嫂,说:“你们家那小姑奶奶不得了耶,据闻她姥爷,以前是大老板呢,坐拥上亿财富。”
陈母和陈二嫂都是大吃一惊。
因为知道陈家宝贝彤彤这个唯一的下一代,大院里的人,像王凤这类,早开着玩笑戏谑彤彤为小姑奶奶。
“怎,怎么说?”陈家人问。
王凤一五一十道来,哎呦一声:“怎么,这都传遍大院了。你们身为小姑奶奶的长辈反而不知道?奇怪了,据说,连君爷和白露姐姐,都知道这事儿呢。我们都夸他们两口子心性善良,品德高尚,比雷锋更雷锋,真正划时代的雷锋,欠债上亿的人,都敢收留在自己家里住。”
陈母和陈二嫂长大的嘴巴,足以吞进一头牛。
于是,陈父和陈二伯,被老婆通知了赶紧回来开家庭会议。
这事,真真是不得了。上亿的债款!可不是光垫垫孩子的学费和苗爸的医疗费!
陈孝义听闻消息,匆匆从外头回到父母家时,就只见四个长辈,端坐在客厅里,像小学生一样坐着,面部严肃。陈父和陈二伯一人叼着根香烟,桌上摆放的烟灰缸,堆满了他们俩个的烟头。而陈母和陈二嫂,两个人光喝水,都喝掉了两瓶热水瓶里的水。
“爸。”陈孝义拉上屋门,走进来见着这状况诡异,问,“大家这是怎么了?”
陈父没答话呢,陈母急得像冲锋陷阵的战士,抓住儿子:“你没听说吗?还没听说吗!现在到处都传着呢!”
“传啥?”陈孝义不是没有听说一点消息,只是觉得家里这些人的反应出乎他意料,感到有些好笑。
见儿子还在笑,陈母断定儿子肯定是没有听说,着急地说:“都传,传我们要替苗家还一亿!我们陈家哪来这么多钱!”
陈孝义脸色一沉,想外面这些嚼舌根的,以王凤为代表的,真是不搞乱这个世界都绝对不松手。
“妈,你是不是想多了?”陈孝义又不是法盲,从法律角度来说,谁欠债谁还,没有说追究到儿女甚至是亲戚的道理。按照法律层面来讲,那些债主真要从苗爸身上要债,苗爸自己没钱,他们非要找,也该去找苗爸的前妻。因为夫妻有共同债务一说。
可是,听到他这话,几个长辈不仅没有解除忧愁,反而一个个训斥起他天真。
“孝义,你真是太天真太天真了。你这都几岁了,脑子怎么还跟小朋友差不多?”陈二嫂说,“法律顶个屁用。你难道不知道那些债主都是疯子吗?抓到谁能还债都是一股脑儿扑上去。”
陈孝义说:“如果他们敢来骚扰,我们可以报警。”
“警察能终年二十四小时给我们当保镖吗?”陈二嫂轻松驳了他这话,“警察叔叔每天有许多事要做呢。单独给我们做私人保镖,国家财政能负担得起?”
陈孝义从没有想到他这些长辈说话还挺幽默,听着陈二嫂的话只是笑。而他的笑,直接刺激了所有长辈的神经。
“孝义!”陈母担心地问儿子,“你不会是,还想继续给那个姓苗的垫付医疗费吧?”
陈孝义是觉得,既然帮人肯定帮到底,不说一开始帮助苗家的目的或许有些不纯,但是,他到底是个大夫,肯定是想帮病人康复的想法。何况,苗爸现在进步飞快,如果现在断了治疗,等于功亏一篑。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陈父啪一下拍了拍大腿。陈二伯兴叹一声。
陈孝义吃惊:“怎么?你们想断了与苗家的关系?那彤彤怎么办?”
他们几个现在不就是在这个问题上蹉跎。他们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可是,现在却怕是要不起了。一亿的债款,不是闹着玩的。哪怕把孩子真的抢过来了,可苗家那对父女真的没钱。而那些债主们,恐怕只会抓住孩子与苗家有血缘关系这一点,一并来追他们陈家还债。
陈孝义不止是吃惊,是震惊了,目光里满是无法置信地望着家里几个长辈。这里有他敬重的父亲母亲,有他爱戴的伯父婶婶。结果,真的是钱压倒一切吗?
因为钱,可以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吗?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当初何必说是想尽法子,说是用尽一切,都要把孩子抢过来!为此,还让苗莘母女俩伤心!
陈孝义差点儿一口气喘不过来。闭上眼时,忽然想起老婆阿芳之前和他说过的话:教官,孩子的事,我总觉得公公婆婆对于孩子的想法,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不一样?!
是不一样。如果是他,孩子只要是自己的,肯定无论如何,哪怕背一辈子这个一亿的债,都要让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什么叫爱,那就是无条件的。
陈二嫂这时候嘀咕:“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女的错。要是我儿子在世,我肯定也是要让他和这个女人分了。”
陈孝义如鲠鱼刺,在听到自己母亲居然赞同陈二嫂的话时。陈母说:“那是肯定的,谁想娶个这样的儿媳妇。”
谁想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对,谁不想儿媳妇是高大上的,可以带出去到处炫耀的。至于那个女人给你儿子怀胎九月冒着生死危机好不容易给你们家生下个孩子,还要冠你们家的姓,都是自找的。
所以,长辈们对于孩子,也都是三六九等划分的。哪些孩子好,还要看哪个儿媳妇顺眼。
若不是陈二伯和陈二嫂的儿子早死,彤彤不一定还能入这两个长辈的眼睛。现在,只要想到苗莘和苗爸,陈二伯和陈二嫂怎么想,都觉得这孩子体内流着一半的污血,让人无法忍受。
在众位长辈苦思冥想怎么把丢弃孩子的责任都推到苗家头上时,忽的,只听一阵风。陈母抬起头,见儿子已经冲出了门口,诧异地站起来喊:“孝义——”
陈孝义砰甩了门,出去了。
几个长辈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态度,好没礼貌。
陈二嫂撇撇嘴:“你怎么不给他赶紧介绍个好的女人?”
只要等陈孝义再娶个媳妇,生了对双胞胎,给他们老二家认一个也好。陈二嫂已经在心里这么打算了,既然彤彤认不了的话。
陈母哪儿知道陈二嫂的盘算,却是知道自己儿子自从离婚后,是越来越怪。
她让他搬回家住。陈孝义不要,坚持住在他和阿芳一块住的屋子。搞得大院里谁都说他还在留恋阿芳。好像是他们做父母的不会做,逼散了他们这小两口。
只要想到这些,陈母越想越气,不用说,她想给儿子介绍对象,儿子屡次拒绝,肯定是那个阿芳在暗地里搞的鬼。离了婚,还存心不想让他们陈家好过是不是!
亏她以前在这个儿媳妇嫁进他们陈家时对待儿媳妇那么好。
幸好阿芳早不在这里了,有先见之明,否则,光是陈母这些话,都足以让阿芳每天气得吃不下饭。
陈母由于因为骂不到阿芳,只能自个儿郁闷着,是快郁闷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