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表白
照这个想法推断,郑二叔他们,应该是看到过郑大嫂的老同学,或许连郑大嫂的老同学长什么样有什么秘密都知道。不然,怎么能让郑大伯如此相信。
郑沅洁想继续追问母亲的话,在看到母亲像是有意避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神情,闭住了口。
这件事突然像是一棍子,打的她有点转不过弯来。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很多人是见不得她们母女好,对她们恨之入骨。她也不信她母亲真是婚内出轨。她爸,则是太让她失望了,不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该有的担当,随随便便轻信他人的话对老婆动粗,这种男人,非离不可。
郑沅洁打开门,走了出去。
蔓蔓站在门口右侧,正和刚回来的冯永卓说话。
跑到楼下买完日常用品,再跑上来,用百米的速度奔跑,冯大少满身是汗,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蔓蔓想给他找条纸巾擦擦。冯永卓连说不用,拿手背一抹,算了事。
蔓蔓叹:这傻子还真是为了心爱的女人在所不辞,真让人心疼。
郑沅洁走出来看见了这一幕,一刻心里头更是复杂到五味杂陈。
自己父母不幸福的婚姻,郑大伯那种不担当,在她心里面早已产生了沉重的影响。她害怕婚姻,她害怕一个男人说变就变。她相信,当年她母亲不是受迫嫁给她父亲的,是爱让她母亲嫁给了她父亲。可是,到最终,变成这样的地步。
这种恐惧,像只魔手一样紧紧抓紧了她心头。让她垂下头,直线走过去,她要找个地方自己安静安静。
冯永卓抬头,突然见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了,愣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回头问蔓蔓:“她妈妈怎么了吗?”
蔓蔓缓慢地对他摇了摇头。
冯永卓把买来的东西往蔓蔓脚边一放,说:“嫂子,不好意思,你帮我看下东西。”说完,不等蔓蔓答应,飞也似地跑过去追女人去了。
蔓蔓直瞪眼,现在自己不仅变成看门的还变成了仓库管理员了。
白露在病房里,是知道郑沅洁转身走了,但是她必须留下来,有些事情,还需要和郑大嫂商量清楚。
“大伯母。”白露帮着拿条薄被给郑大嫂的腿盖着。
郑大嫂看着女儿走出去的方向,深长叹口气:“白露,你有时候帮我劝劝沅洁。我怕我和她爸的事,影响到她。”
是说夫妻离婚不离婚,婚姻过的好不好吗?白露回想起前段日子和君爷闹别扭着,两个人关系也是在前几天,刚刚缓和一些。说起来,自己并没有多少资格可以去指点郑沅洁。
“怎么,白露?”
“大伯母。实际上,婚姻这种事,旁人说什么都没用,自己经历过才知道。然后,当你处在那个环境中时,你体会到,你明白了,明白自己做出的决定,必须是为自己负责任的。无论是将婚姻维持下去,还是说,有一天必须和对方离婚。”
郑大嫂直愣愣地看着她。
白露姐姐是将婚姻一下子都看明白了。
改变他,等于是痴心妄想的事情。所以君爷比她聪明,从一开始结婚,从没有想过去改变她,从不埋怨她做饭做的好不好吃,从不说她多管闲事,更从来不会骂她批评她,在他人面前更不会说她一句坏话。
诚然,无论结婚前结婚后,都无法否定一个事实,两个人是独立的个体。结婚后,如果说对方为了你去做任何事情,都是他或她心甘情愿去做的,是勉强不来的。如果有人非要说不为对方改变不是爱,那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人家凭什么非要为你改变。
婚姻,要么,过不下去,要么,过不下去,就这两种。而过不过得下去要看你能容忍对方到哪个地步。
“大伯母,大伯都把你手打断了,你能和大伯过下去吗?”白露说。
郑大嫂一脸黯然,像是要继续回避这个问题。如果说日子过不下去,早就过不下去了,自从老公整天以酒度日,什么事都不睬的那天开始。
哪个女人能承受这样的日子。本该男人挑起大梁的重担,全部移到女人肩头上。如果女人挑起重担,男人愿意感激女人还好。如果男人不但没有感激甚至怨恨起她,就好像平白无故做了好事还被人怨一样,谁能承受?谁能继续做好事?
“大伯母,如果你是顾忌沅洁的话,我老实和你说吧。沅洁,她其实比谁,都希望你离开大伯。”
郑大嫂抬头,看了她一眼。
女儿这份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从女儿报读南方的大学,毕业后都不喜欢回家乡工作那一刻开始。
“是吗,沅洁她——”
“她讨厌大伯。可以说,这都是因为你的容忍造成的。”白露说话说到这儿有些残忍,但是,如果不残忍,这些事永远没法解决,伤害永远存在。这次只是打断手,下次呢?
郑大嫂苦笑。她容忍不容忍不是问题。她不容忍了又能怎样?和郑大伯吵都没有用。郑大伯依旧我行我素。她又能做得了什么?
“离婚。”白露道,“大伯母,不要以为你能改变大伯的想法。既然改变不了大伯的固执己见,你再留在大伯身边,能得到的,只是让你和沅洁继续受到伤害而已。”
“白露——”郑大嫂像是吃惊地看着她,“没有人会劝人离婚的。”
“不。”白露摇头,“不劝离婚的,是出于理智。同样的,劝人离婚的,也是处于理智。你和大伯都这么多年了,始终没能解决矛盾,到现在越演越烈。是时候离了。”
一直都是过不下去,到了互相伤害性命的地步,不离更待何时。
郑大嫂像是开始认真在思考她的问题。
这边,郑家人在会议厅里,与民警的谈判,到达了最终一个结果。经过白队的调解,民警终于答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连去郑大嫂那儿了解情况录口供都不用了,不备案,不立案,这事儿,就算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让郑家人自己内部去解决了。
因为不备案不立案,郑大伯自然而然,没有被人拘留。
白队让人,让被君爷拘禁在一间房间里的郑大伯放了出来。
郑大伯出来时,对于抓自己的人一个个瞪眼,那眼神,当然是埋怨气愤责怪都有,一句话:恨君爷等人多管闲事。
为此,郑二叔连忙拍拍大哥肩头当起和事老说:“都是误会,误会,你看,这不都把你放出来吗?”
“你大嫂呢?”郑大伯回头,马上问起郑大嫂下落。
当着白队和其他人的面,郑二叔当然是要履行之前对白队等人的诺言:“大哥,说起来这事有你的不对了。家里人再做错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批评,但是,不该动手动脚,更不该动刀动棍的。大嫂嘛,你们现在两口子都吵架了,当然是要彼此都冷静冷静先。我先带大哥回家。”
说完,郑二叔不顾郑大伯愿意不愿意,拽着老大哥赶紧离开这里先。以免君爷一个不乐意,改变态度又把人拘禁起来。郑二叔是看清楚了,刚才在会议厅里,要不是白队在,君爷早就把他踢出门去了。当然,这样一来,郑大伯要坐牢坐定了。
白露像是站到郑沅洁母女这边,难道,君爷一样?
越想,郑二叔越是担心。
郑大伯那股气还没咽下去。
苗莘带彤彤换完药,抱着女儿走过来坐电梯,正好碰到郑家兄弟俩。
郑大伯只顾自己生气,一股脑儿埋头走进了电梯里。郑二叔按着楼梯键盘,抬头时看到了进来的苗莘母女,和郑大嫂一样,看着苗莘的五官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苗莘哄着女儿。两岁大的彤彤换完药,开始打瞌睡了,小脑瓜耷拉在她肩头上,眼皮子耷拉着,快垂下来,偶尔一个激灵睁开眼,只见到郑二叔瞟过来的目光,小眉头皱皱:这人是谁?
郑二叔怕被人怀疑,赶紧收回视线。
到了楼下,郑二叔开车送郑大伯回家。
苗莘抱着女儿去坐公交车。
陈孝义站在楼上的窗口,看着她们母女越走越远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夜幕里。
在郑姑婆的病房里,郑二姑正气急败坏地跳脚。该死的,她不过是来探望下老人,哪里知道突然横出一段戏来,郑大伯打伤了她大嫂,这下可好了,郑大嫂本来今晚要照顾老人的任务,自然而然变成到她的肩头上。
最讨厌的是,她都猜得出,怂恿郑大伯来的人,不是郑二叔就是她大姐一家。因为,之前她要拉大姐和二嫂来看老人时,一个个都说不来,然后,还叮嘱她一定要去。
冯永卓追着郑沅洁,一路从楼上追到了楼下。
郑沅洁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是快走到大门口,突然一想不对,今晚她需要留在这里照顾母亲,转身走回来,迎面和急着追来的冯大少刚好撞了个正着。
那一撞,她是正好撞到了他胸口上去,鼻子都撞歪了,想他身体像是铜墙铁壁一样硬朗。她捂住鼻子。
冯大少紧张了,往下拉她的手:“我看看,有没有流鼻血。”
“没有。”郑沅洁在想起一些事后,面对他不像以前那样自如了,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夜色很黑,只有一盏灯路灯在他们附近亮着。黑夜里,他一对眼睛黑得像能发出光,紧接,嘴巴张开,露出白白的牙齿:“你想起来了?”
郑沅洁感觉瞬间的血流全涌到脖子和脸上来了,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抽了口凉气:“是想起一些。你变化太大。”
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在她嘴里变成男大十八变了。冯大少撇撇嘴。她怎么变他都认得出来。他不过是晒黑一些,剃了个平头,她完全认不出他了。说明,她以前真的是没有怎么在意他。
先爱上的人是吃亏的。冯大少却不气馁。吃亏到时候把她娶回家,吃的亏不就全补回来了。
“你记了起来,我实话实说好了。”冯大少突然自己揭开了为领导效劳的假面具。
郑沅洁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屏住了呼吸,像是在等奥斯卡金奖颁发的瞬间紧张。
“我对你的心意,和以前一样。”冯大少深深吸口气,第二次告白比第一次更难以想象的艰巨,“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遇到合适的。你好像也是,可以重新考虑下我吗?”
没有我爱你,没有你我没法活,那些小说中要死要活的爱得要死的表白。可是,让郑沅洁突然间失笑了。
对,他们两个,早不是青春少年时期,都是大龄剩女剩男了。况且,她很记得,多少年前,当她问他是不是瞎了眼才会挑中她这个平庸女时,他说了句实在的:我这是在找老婆,不是找模特儿。
只听她突然一阵笑,冯永卓有些愣:自己说了笑话,还是说,她把他说的话当成笑话了?
这可是把他急到了,急得要死。
“我不是在开玩笑。”冯大少举起的手像是手舞足蹈,澄清着。
郑沅洁止住笑意:“没有,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我自己。”
“你很好,为什么笑自己?”
“因为我,我本该一口拒绝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不出口。”郑沅洁想着,回想到他刚才楼梯跑上跑下满头大汗,她心肠本就软,实在说不出伤害人的话。
“我知道。”冯大少突然接上一句话。
郑沅洁抬头,脸上像是掠过一丝不解。
“我知道,知道你因为你父母的事,可能哪个男人都不会接受了。不过,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你爸,你也不是你妈。”
郑沅洁的心头突然突突突地跳着。
白队要离开前,和君爷说话,问君爷:“白露呢?”
“她,有点事在外。”君爷又替老婆公关。
白队这回,可没有上次那么容易被糊弄了,看了君爷一眼:“我知道她肯定是去找郑沅洁了。”
君爷三缄其口。
白队摇摇头:“我都听沅洁她二叔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