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关心

酒喝到半巡,姚爷从对面走过来串门了。

“姚爷。”高大帅喝到脸膛有些红,反正明天不上班,拉着姚爷坐下来一块喝。

姚爷笑:“我不会喝的人,你叫我喝,想我喝出病来?”

高大帅拿手指指住他的脸,醉醺醺的眼睛看着他说:“你胡说八道。谁不知道那是你老婆管着你不喝。”

眉梢一提,姚爷笑话:“我有让我老婆管着吗?”

姚爷家是夫管严,但是姚爷疼老婆,舍不得老婆伤心。知道沈佳音不喜欢的事,他不会做。包括喝酒。

小包子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了,自己跳下椅子。姚爷见白露不在,问:“他妈呢?”

“打电话,打到现在,在房间里。”高大帅贴近姚爷耳边小声地说。

姚爷眼里闪过惊诧:难道昨晚的事儿到今天还没解决?

君爷坐在对面,没怎么喝酒,在君爷的习性里头,陪人喝酒,也是适量,绝不会超过一瓶。边喝,边是低头看下手机,处理下短信。

看来像没事人似的。

完了,这夫妻俩是扛上了,难道?

高大帅摇摇脑袋,只是和姚爷说:“今晚我醉倒了睡你那。”

姚爷直接踢翻他椅子:我家不收留醉汉。

高大帅叫屈:我告到嫂子那里去。

君爷这才被惊动了,抬头,横扫他们一眼:要吵到其他人家里吵,吵到我这里来,是嫌命长吗?

姚爷见这情形不好,拔腿要溜。高大帅抱住他腿,可能真是喝醉了,嘴里嘟囔着:我要上你家睡,在这里睡我会死的。难道你没看见——

话没说完,打了个酒嗝。

听着他这声酒嗝,姚爷都冒出了身大汗:这高大帅,是被这声酒嗝给救了。

姚爷想着自己住在对面,若这边真出点啥事,今晚他住对面也别想睡安稳。思来想去,拉着高大帅先在君爷家的客厅里坐下,走过去给高大帅弄点解酒茶。

在这么一会儿功夫,君爷人影已经在厨房里消失了。姚爷心情忐忑,在厨房里翻着柜子找解酒茶。后面,小包子突然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稚嫩的声音说:“在上面的第二个柜子。”

听小包子说的话,找到了解酒茶,煮上壶开水泡。想这包子,以前怎么看怎么不讨喜,但是,可能自从自己也有个包子后,现在对包子,倒是不怎么反感了。毕竟是个孩子。姚爷回过头,问:“晚上你一般做什么?”

“妈妈爸爸没空,我自己在客厅看电视。”

想到自家那孩子洛洛,要不是接到奶奶家里,八成和这包子一样自己找着玩的命运。

姚爷伸手搂住包子的肩头:“叔叔陪你玩。你家里有模型吧?”

“有。”小包子冲他展开笑颜,露出笑容的包子颜让人眼光都亮了起来,“爷爷送我的,乐高的模型,要自己装,我还没拆包装。”

于是姚爷给高大帅冲好解酒茶,又准备了一杯,对包子说:“拿给你爸爸。”见杯子不烫后,再交给包子。

包子拿着解酒茶,走到了书房。这孩子几乎不用找不用想,都知道爸爸一定在书房。果不其然,君爷在书房里翻着一些资料。见到儿子突然捧着只杯子进来孝敬自己,君爷赶紧走两步,接过杯子,然后把杯子放一边,摸下儿子的手,见是没有被烫到,才放下心。

“爸爸,你忙,姚叔叔说陪我搭积木。”包子慢吞吞地说。

这姚爷,不陪自己儿子玩,陪他儿子玩?不是很讨厌他儿子吗?

君爷顿时有种风中凌乱,他不是喝醉酒做梦了吧。

包子不敢打扰爸爸办公,马上退了出去。

姚爷坐在客厅沙发里,等着包子将乐高积木拿出来。边等,边问那醉醺醺的高大帅:“你今晚打听到什么了?”

高大帅眯了眯醉眼:“你不会直接问他们两人吗?”

“我问过陆君了。他从来那副脾气。”姚爷觉得问题不是出在君爷,而是白露。君爷向来那副模样,白露不是都一直引以为傲地忍受下来。昨晚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在同学会里受到谁刺激了。

高大帅手指点点他肩头:“你说的没错。君爷不怕没有女人,不像我,我要是没有女人,打一辈子光棍,不行的。”

姚爷听完他这不三不四的话,直接拿手按下他脑袋:“睡你的,尽说胡话。”

哪个男人会不想要女人?

再说了,成功男人的标准,向来是两个准则,一个事业,一个家庭。

包子捧着乐高积木走出来,可能是听到了他们说的一点话,听的不是很懂,所以小眼睛一直眨着。

姚爷接过积木盒,帮包子打开包装。

一大一小坐在地上,开始玩起了积木。

姚爷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和自己的小情敌化干戈为玉帛,一块玩起了积木,可能回去之后会冒出层心虚的冷汗吧。

说起来,这白露姐姐和谁打电话,打那么久,连老公儿子都不顾了。

白露在房间里,接受云姐的教育和教训,想中断都难。

都说长嫂如母,这句话放在云姐身上最经典。白露的妈是在十年前去世的,去世的时候,白夫人,抓住云姐的手要云姐多照看她这个女儿。因着老人家这句话,云姐记住了。因此,之后,白露嫁给君爷,都是云姐一路看着过来的。应说这对欢喜冤家,要走在一起很不容易。当年白家和陆家都差点以为没戏了。因为两人冷成那个样,说是在交往,但又是好像在敷衍长辈在做戏。谁也没想到的是,当君爷找回自己妹妹以后,一切有了转机。

由于蔓蔓喜欢白露,撮合君爷和白露在一块,君爷欣然接受了。

只是,婚后过了这么几年,问题好像还是出现了。这次和婚前不同。婚前是君爷好像有思想症结。这次是白露有了想法。

“你说你不想依靠你老公?”云姐觉得小姑这想法是益发奇怪,简直是变成女权主义者了,说,“哪个女人结婚不是想着有个男人可以倚靠。”

白露回想自己倚靠君爷的时候。

“人总归是这样,多强的人,都有虚弱的时候。比如你病了,你不会想有个肩膀靠靠?”

她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有点小毛病吧,被他发现还得被他吼。还不如不病。所以人家才有这个说法。嫁个大夫别想男人会留在家里照顾她,相反,得忍受自己有病的时候,放自己的男人去照顾其他人。

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她究竟想要他做什么而他能做到的。似乎,都是他不能做到的。

云姐见自己说了这么多,电话那头反而沉默不语,这心里头慌了,问:“你说说话啊。有不同意见可以说来我们商量。”

“我哥照顾过嫂子吗?”

“我要是真生病下不了床,不得他服侍着。当年剖腹产就是。”

嫂子幸运,剖腹产,她是顺产,生包子时,他在外地出差,对她只说过一句话:你的身体顺产没问题。

那口气,活生生是一个指战员对一个战士下达命令:你死活都得给我顺产,没有理由不能完成任务目标。

当然,那是他基于大夫的思维这么说的。她若能顺产,对她自己和包子都好,是最好的。但是,说起来,那会儿她真心希望他能赶回来。哪怕顺产,在产**痛那么个快一天的时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受下来的。

在她痛得快发疯的时候,他一个人影都不见。

每次回想到这点,白露都心有戚戚然的,她嫁个老公做什么。她在给他生孩子时他不在。

这些积聚到现在委屈的疯狂的念头,与云姐和她说的那些她明白的道理,交织在一块儿,打起了大战,扯得她脑袋都疼了。

“能不能不说了。”白露道。

“哎,你不能挂电话。你还没有说明你这是怎么回事?”云姐说,“不然这样吧。你心里真是不舒畅的话,我改天找个心理咨询师给你问问。”

心理咨询师?想到她那会儿给陈巧丽扯到君爷是精神科大夫,白露差点儿失笑。若是要找心理咨询师,她老公是眼前现成的人选,用得着吗。

白露便是轻轻吐出一句:“浪费。”

云姐卡壳,是不明白她这话含义。

听到对面挂了电话,云姐在自己家里怔了。

在老婆与妹妹说电话时,白队是坐在那边一边翻阅报纸,一边冲茶,所以老婆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她又闹别扭了吗?”白队张开嗓子问。

云姐听自己老公提出这个“又”字,说明白露不是第一次。

“以前,很久以前,我对她早说过了,嫁给陆君,要耐得住寂寞。她说好,她耐得住。结果呢?”白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实际上和君爷差不多,不愧是师徒。

云姐都不得不钦佩老公批评小姑的一针见血。

白露现在想东想西,就因为,可能其他人的老公不像君爷,对比起来心里有些不平衡了。连普通女人想要的要求都没有达到,是嫁给这个老公为了什么。

然而,他们都没有猜到,白露想的远远不是这个。

白队眉头一皱,说:“打个电话给陆君。我和他说过我妹妹很傻的。让他去骗哄她两句,这问题就解决了。有多难解决?当年他不是为她买了个钻戒当求婚戒指,刻那么几个字,马上把她一颗心全抓住了。这么点小事儿,对他不是问题。”

云姐想着老公这话有理,马上拨了个电话给君爷。当然,白队这话不能直接对君爷说,那会得罪君爷的,因此,云姐只能在对君爷的电话里琢磨着说:“女人嘛,哪个不是喜欢甜言蜜语的。哪怕是关心几句,都像吃了糖似的。我刚和她通过电话,她今天外出,好像是午觉在车上睡,有点小感冒,连带心情不好。”

君爷手里翻着资料,一面听老婆的嫂子教育。听到云姐说她中午是在车上睡觉了,君爷眉头耸了起来,如山高:“车上睡觉?”

云姐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答:“是啊。”

“行,我过去看看她。”君爷说完这话挂了电话,将手里的资料一扔,回头,见到包子给他送来放在办公桌上的解酒茶,先是把解酒茶都喝了,再过去卧室看病人。

想他中午听说她半天没有上楼来,电话又挂,以为她是去哪儿办事了,原来却是在车上睡觉。君爷最反感车上睡觉了,除非是毫无选择的情况下,因为车上睡觉的话,对身体健康有多种因素不好。这点他好像不止一次和她说过。她说她知道。

想闹别扭可以,但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君爷觉得触到自己的红线了。

在客厅里,睡的睡,搭积木的搭积木,突然听见门哐啷一声,貌似是君爷火气有点冲地飚出书房。

小包子只抬了下脑袋,在看到爸爸的背影冲妈妈的卧室走去,就把小脑瓜转了回来。

姚爷见包子这表情,眯起了桃花眼:行啊,这包子,挺腹黑的。

躺在沙发里头睡觉的高大帅,听见门声,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里头坐了起来:敌袭?

“睡你的。”姚爷对他说。

“不是有声音?”高大帅挠挠脑袋。

小包子摇头:“没有声音。”

姚爷对包子又眯了眼睛。

白露是躺在**想闭目养神。云姐刚那些话,将她的思维全部打乱了。她可不是只为了自己着想而已。她还得想着他,想到儿子。

君爷突然拧开门把走进来时,她躺在**并没有盖被子,而且,闭着眼好像在睡觉。

走到床前,看到她这样子,君爷忽然一股火从肋上蹿了起来:“睡觉了吗?”

听见他声音,白露先是感觉自己可能在做梦。他不是在外头和高大帅喝酒吗。因此侧过身继续睡。

看她这情形俨然没睡着,君爷沉下的音色分明又冷了三分:“我问你话呢。”

如果说第一句是梦境,那第二句。白露骨碌坐了起来,仰头,看着他好像发青的脸色,是完全抓不住头脑。

怎么了?他们喝完酒了?她还没去收拾饭桌?他不像是在这种事上计较的人。

“我问你。”君爷俯视着她,“你今天中午在车上睡了?”

白露一时未反应过来,答:“嗯。”

“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