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悠久的历史上,中原北面一直存在着强大的游牧民族。唐朝之后,他们在不同的时期名字可能不一样,有突厥、契丹、大辽、女真、蒙古、后金、清,等等。尽管叫法不一,给中原带来的麻烦却是一样的,正所谓“时代在变,中原政府的烦恼不变”。
从战国到秦末,中原北面的游牧民族存在多个分支,但可以统一称为胡人或匈奴。匈奴一族的起源似乎已不可考,参照太史公的说法,他们也可能和中原民族出于同源,但两者的社会发展进程完全不同。农耕民族通常在一块固定的土地上劳作、生活,中原的稻米、美酒、绫罗绸缎是游牧民族没有且很向往拥有的;而匈奴历来以游牧为生,通常居无定所,牛、马、羊是他们的主要财产。匈奴人住的是帐篷,习的是骑射。匈奴的男子是与生俱来的战士,他们的铁蹄曾经无数次踏碎农耕民族安静的生活。匈奴对中原来说,是来无影去如风、漂泊不定的梦魇。中原对匈奴来说,却是一块固定在那里随时可取的肥肉。
今天没吃的了,怎么办?
南边不是有取之不尽的美酒佳肴吗?
好的,走起!
长期以来,农耕民族聚居的城镇对匈奴人来说是无主的宝藏,是开着门的粮仓,是免费劳动力的领取地。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轮抢夺过后,等朝廷的大军开到时,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如果想追击他们,在那个缺乏远距离侦察手段的年代,在茫茫的草原上,到哪儿去找啊?所以,为了阻挡游牧民族的骚扰,农耕民族在边境修筑了漫长的城墙,可是这也不能完全阻止匈奴铁蹄的进犯。战国时候,与游牧民族比邻的国家可以说是饱受其害,大多数时候,各国只能采取一种消极的防御措施,力求降低匈奴每次的劫掠所得,仅此而已,反正他们没有大型的运输工具,每次能带走的东西有限。
当然,有时候农耕民族也会起来反抗。尽管家大业大,但积蓄也有限度,怎么能任由匈奴一直这么予取予夺,不然到了灾年,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于是先有赵武灵王通过两次胡服骑射改革,打败了林胡、楼烦,开辟了云中、雁门、代郡,后有燕国将领秦开袭破东胡,迫使胡人后退一千余里。
多说一句,这个秦开就是后来作为副手随荆轲一起入秦行刺秦王的秦舞阳的祖父。秦舞阳临场掉链子使得荆轲的刺杀功亏一篑,将门之后如此不济,可见社会上不全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战国末年,对匈奴打击最大的当属战国四名将之一的李牧。李牧曾在雁门守备多年,每次匈奴来打秋风的时候,他总是提前把门关得紧紧的,从来不出去教训这帮强盗。如此这般年复一年,匈奴人觉得李牧就是胆怯,于是更加骄横放肆,后来每次出门打劫的时候甚至连刀都不磨。
实际上,在中原军队内部,李牧却时刻积极备战。终于等到时机成熟,他故意透露给匈奴一个破绽,放出数千平民做饵,引诱匈奴的单于率大军来抢劫,而李牧早已经准备好了口袋阵等匈奴往里钻。匈奴的单于哪能想到,平时看起来胆小如鼠的李牧其实是给自己布了一个局,自己却想也没想就往里钻,结果差点儿把老命都赔进去。李牧仅一战便消灭匈奴十多万人,使得此后的十余年间,赵国边境相对安宁。一听到李牧的名字,匈奴连人带马都会肝颤。
李牧之后,对匈奴打击最大的是秦始皇嬴政。因为术士卢生一句“亡秦者胡”的鬼话,嬴政便派遣大将蒙恬率军三十万北击匈奴,赶跑了匈奴的头曼单于并夺取了富庶的河套地区。嬴政又常年在边境备以重兵,使匈奴的势力受到了压制。
秦始皇死后,三年的秦末战乱和五年的楚汉之争让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向了中原地区。匈奴人趁机恢复势力,又强大了起来。这时候的匈奴单于叫冒顿,是被蒙恬赶跑的头曼单于的儿子。冒顿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不仅为了当一把手而杀掉了自己的父亲头曼单于,还懂得从历史中学习经验。他根据当年李牧的经验,不断麻痹当时胡人中最为强大的东胡,然后对东胡发动突然袭击,消灭了东胡并趁机赶跑了月氏,兼并了楼烦、白羊等部落,同时夺回了当年蒙恬所占领的地盘。一时间,冒顿摆平了北方几乎所有的势力,使匈奴成为一个相对统一的国家。他们有战士三十余万,个个以征战为业,以战死为荣,匈奴进入了其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时期,正磨刀霍霍地窥视着自己南边刚换了主人的邻居,随时准备过来打邻居的秋风。
这就是刘邦和他刚建立的汉朝将要面对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