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卧室里，压抑的气氛令人感到窒息。
肤色很白的男人盯了她半晌，缓缓道：“那你呢？你自称什么？”
朱荧荧的脸色白了又白，再无平常在外面清冷高傲的样子。
她有些难堪，语气涩然地说道：“奴......奴做好了饭，请主人赏脸吃点。”
男人这才满意地从**起身，披了件衣服，朝着朱荧荧走了过来，然后稍微俯下身，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这就对了，你就是个小畜生，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朱荧荧垂下眸子，她跪坐在他的脚边，高挑的身材此时看起来竟只有小小的一团，肩膀低垂着，显得整个人的姿态都是内敛瑟缩的。
男人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趿拉着拖鞋朝着外面走去。
他来到餐桌旁，轻蔑地打量了下桌上的饭菜。
“做得一般，没什么食欲。”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坐在了桌边，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就要吃饭。
朱荧荧也连忙跟上他的动作，正要往桌边坐的时候，男人刚缓和的目光又马上凌厉了起来。
“做得这么没食欲还有脸吃？”
他忽然坏笑了下，“就罚你今天不许吃饭好不好，正好你最近胖得跟猪一样，少吃点还能让身材变好点。”
朱荧荧摸了下胃部，想起那包她离开的时候忘记带的零食。
走得太急了，竟然忘记带了那包零食，早知道就拿回来了，藏在家里各处还能稍微吃点。
今天又要挨饿了。
她不敢反抗，只能点头答应，坐在自己亲手做的饭的旁边，鼻尖是各种各样的香味，却一口都吃不到嘴里。
“今天早上出门去干嘛了？”
肤色很白的男人一边吃一边问了一句。
朱荧荧顿了下，“......上课。”
男人咀嚼的速度慢了瞬，就在朱荧荧猜测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就将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发出了声巨响。
在安静的氛围里，那响声极大，直接吓到了朱荧荧，她下意识抱头尖叫了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到辟谣小队要让你去图书馆的信息？小畜生，敢瞒我了是不是！”
男人当即站起身，拿手去打朱荧荧的腰。
拳拳到肉，朱荧荧的脸色痛苦不已。
“我还没说......哎呦......我还没......来得及说。”
朱荧荧痛的脸都皱了起来，只能将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听罢之后，男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他极黑的眼睛看向了朱荧荧，里面闪烁着令人骨寒的狠戾。
“检测进行到哪一步，你都要及时告诉我，要真是......”，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我定会让林青后悔招惹我。”
朱荧荧眸光一颤，垂下的睫毛掩去了惧意。
这时，男人放在手边的电话忽然一响，有人发来了一条信息，显示在屏幕上。
男人将信息看在眼里，面上忽然浮起了一抹笑，拿起了手机，用一种近乎甜蜜的语气回复道：“起来了？昨天晚上玩得挺晚回去的，今早是不是很累？”
听到这里，朱荧荧一下子抬起头来，“你在和谁聊天？女生吗？”
男人脸上甜蜜的神情顿时收了起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朱荧荧嘴唇翕动了下，似是要说什么。
男人就从座位上起身，然后当着朱荧荧的面，将刚吃了几口还没吃完的饭菜，都倒进了洗手间的马桶里。
哗啦，水冲走了饭菜混合物，纯白色的马桶内壁染上了些油污，看起来有些令人不适。
朱荧荧怔怔地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她的眼神是空洞的，似是没有自己的想法。
将最后一个碟子放在了桌上，男人用纸巾抹去了手上沾着的油。
“不用我说吧，把家里收拾干净。”
“是......主人。”
朱荧荧垂着眼帘坐在餐桌旁，温顺地说道。
男人走了过去，满意地笑着，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乖一点，只有我会对你好，只要把我让你做的事情全都做好，做得让我满意，我会对你更好的。”
朱荧荧轻咬了下嘴唇，牙齿将嘴唇咬得微微泛白，没有瞬间回答他。
男人瞬间脸色就变了，恶狠狠地捏了下她的下巴，看着朱荧荧吃痛地皱眉。
“听到没有？”
“听到了。”
“我让你做什么？”
“林青那边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跟你说。”
“很好。”
他奖励似地俯身，亲了亲她的唇瓣。
这时候的他，神色缱绻，比谁都温柔。
双唇分离之际，他声音沙哑，诱哄道：“我答应你，等林青被我毁掉，我便一心一意对你好怎么样？”
朱荧荧目光一颤，似是不敢相信地重复着他后面几个字。
“一心一意？”
“嗯，快毕业了不是吗？这次的事情你要是办得让我满意的话，我们就结婚。”
他放开了她的下巴，去洗手间简单洗漱。
出来后，朱荧荧已经守在门边，将他要穿的衣服准备好递给他。
没过多久，男人穿戴整齐地出门，留下朱荧荧一个人在这边。
她没什么表情，缓步走向了厨房那边，手指已经扶在了冰箱门上。
之前吃的软糖早就消化完了，她又饿了。
可是......
朱荧荧想到了什么，触及到冰箱的手指似是被烫到般瞬间缩回。
她抬头看向了放在旁边料理台上的摄像头，在这个家的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摄像头。
黑洞洞的，如同那人极黑的眼睛。
她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彻底放下了手，去沙发那边躺下。
朱荧荧抬起手，用手臂挡着眼睛，遮去明亮到有些刺眼的日光。
她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言不发地躺了很久，胸脯的起伏弧度极小，若是不仔细看，便特别容易忽视。
画面静谧的，不似真人，倒像是一幅静态的画。
日光半斜在墙上，色彩渐渐浅淡起来......
这天，林青、周圣彩还有一个不怎么常来图书馆的朱荧荧，全约在了图书馆一起学习。
Y大北区的图书馆一到三层都是自由活动区，也就是不用太遵守图书馆的静音规则，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学校设置这样的图书馆是为了方便小组作业或者学生活动。
当然，也不能大喊大叫，甚至正常说话也稍微会压低一点声音。
一到三楼也被学生们亲切地称为咖啡厅。
学习氛围和安静程度，和那种学习咖啡厅差不多。
林青、周圣彩和朱荧荧占了张小桌子。
周圣彩拿着手机，左看看，是正在电脑上整理学习闪卡的林青。前看看则是在电脑上编程的周圣彩，手指在键盘上纷飞，隐约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大家都沉浸在学习里，只有她......
周圣彩看了看自己那来了图书馆半个小时还没打开的书包，心中稍微翻涌起了小愧疚，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
学什么学！
“喂喂。”
周圣彩抬起手分别点了点学得正嗨的两位的电脑屏幕边缘。
“学什么学，一起嗨啊？”
坐在她对面的朱荧荧抬起眼帘，轻瞥了她一眼。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无语却从目光渗透出来。
在朱荧荧的电脑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几乎堆满了那个四人位里没人坐的桌面。
看着朱荧荧眼睛都不眨地将半盒奥利奥在一分钟内吃完，周圣彩忍不住咋舌。
“你是平时有健身吗？为什么干吃不胖呢？”
朱荧荧咀嚼着饼干，咔嚓咔嚓的。
她没回答，周圣彩也早就习惯了她这么冷淡的样子，转头就去骚扰林青了。
“她真的吃得好多，上次咱们一起去肯德基，她一个人吃了三个汉堡。为什么她吃得这么多，人还这么瘦啊，质量守恒定律在她这里是无效的吗？”
多年的闺蜜，林青知道周圣彩不聊的开心了，是没心思学习的。
从小到大，林青不知道被周圣彩连累，被老师批评了多少次上课讲话。
她的目光从电脑上挪开，看向了还在往嘴里塞东西的朱荧荧。
“体质原因吧。”
朱荧荧确实吃得很多，林青回想了下，甚至都不太记得哪次见面的时候，朱荧荧的手边没零食。
“真羡慕啊。”，周圣彩托着下巴，感慨了一声。
“要是我也干吃不胖就好了，但我还是不懂，怎么能吃这么多高热量的零食却不胖呢？”
周圣彩随便拽过来了一袋饼干，看着包装袋后面的卡路里表，简单计算了下，“这一袋就有三百多大卡，咱们来图书馆还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已经吃了三袋了。一个女生日常的卡路里消耗量是一千五......”
周圣彩越算越疑惑，要知道这还没算正餐呢，正餐按朱荧荧的吃法，每餐都快一千卡路里了。
都说减肥是个算数过程，吃多少和消耗多少，作差的结果就决定了是胖是瘦。
按她的计算，以及对朱荧荧的观察，朱荧荧怎么不胖呢？
“真奇怪呀。”
周圣彩颇为认真地感慨了一句，目光也打量着朱荧荧，好像扫描一般，想看出朱荧荧究竟是哪里和正常人不同。
朱荧荧拆薯片的手一顿，将零食放下了。
明明周圣彩也没问，她却莫名心虚，转移了话题。
“对了，口红的检测结果怎么样，出了吗？”
大约四天前，林青和周圣彩还有“顺路”的朱荧荧一起，将口红送到了检测中心，进行产品合格的检测。
朱荧荧一提醒，林青也想起了这事。
她去邮箱查看，然后就看到了今天早上检测中心发来的邮件。
“检测结果出来了，但要去取。”
明明检测中心都可以用公众号预约检测时间了，但检测结果却还要线下取。
林青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却没想到坐在对面的朱荧荧忽然说了一句，“我去吧。”
林青抬头看向朱荧荧，“没事的，正好我下午没课。”
“我下午也没课。”，朱荧荧很快速地说道。
“还有，我朋友家正好在检测中心的附近，我去找我朋友玩，顺路就取了。”
“那行。”
检测中心距离学校不近。
上一次送检的时候，朱荧荧也是说她有朋友在旁边，就顺路和她们一起过去了。
林青很信任朱荧荧。
她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不信任她。
“那就这么定了，你把报告取回来，要是合格的话，我们就接。”
朱荧荧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头拆手里的薯片。
薯片的包装原本鼓鼓的，用力一扯，塑料袋就皱了起来。
连带着塑料袋也瘪了，捏在手里小小的一团。
没过多久，朱荧荧就率先离开了图书馆。
按她的话说，她是要去找朋友玩，顺便把检测报告取回来。
她刚离开图书馆的大门，就听到后面追上来了脚步声。
朱荧荧转过头，便看到林青小跑着追了上来。
“稍等一下。”
林青表情有些着急。
朱荧荧步伐一顿，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手心都是汗。
“怎么了？”，朱荧荧问。
“我想问问你，那串数字真的找不到任何线索吗？”
听林青问完话，朱荧荧将拳头松了下来。
她的表情也恢复了自然。
“找不到。”，她的回答和林青每次问她时，保持一致。
“外网那边如大海捞针，再说了，一串数字，真的找不到太多的线索。”
林青有些失望。
“太可惜了。”
她肩膀微微下垂，有些泄气，“能拜托你不要放弃寻找吗？”
“可以。”，朱荧荧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道。
“好，那有线索的话，就和我说。”，林青说到这里，犹豫了下补充道：“千万不要告诉周圣彩。”
发现柯声的照片里有那串数字这件事，林青始终没有告诉周圣彩。
包括拜托朱荧荧调查，周圣彩也完全不知道。
周圣彩现在生活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但在网络上翻唱的账号仍然迟迟没有更新。
林青知道，虽然周圣彩看上去已经没事了，但在周圣彩心中的某一角，受过的伤仍然没好。
她不想再刺激到好友了。
“好。”，朱荧荧的话仍然很简洁。
林青快速地点了下头，似是和她做了约定。
“你路上小心点，过道看点车。”
随意地寒暄过后，她刚要转身离开。
这时，忽然听到朱荧荧低声说了一句。
“你对她真好。”
林青怔了下，转过身的时候，却只看到了朱荧荧离去的背影。
仿佛她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