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金斯也在看着手上的那张照片,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他也在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道题。
很显然,这道题是临时出现的,甚至于前几天来参加筛选的人都没有见过这题。
身为审判庭年青一代里最精英的那个人,他很轻易的就发现了这道加试题的最大可能性……
应该是生命科学院的人也不知道这保险箱的密码,所以高层就秉承着‘不用白不用’的理念,想利用自己这帮人来试着能不能将密码给推测出来。
而且看起来还挺着急的。
可是如果真的着急,为什么只给了一张照片?除此之外什么信息都不告诉。
这么藏着掖着,根本没有任何的切入点,也就完全没有推理的依据?
难倒想让这屋里的人胡编乱蒙?
……
此时的时间已经过了午夜零点,关于案件卷宗的测试已经结束,所以一大屋子的人只能茫然的盯着手中的照片。
然后继续茫然……
渐渐地,休息室内出现了一些窃窃私语,甚至有的人干脆出声的抱怨起来。
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不是简单的人物,隶属的组织也都是备受尊敬,甚至说出来都会让帝国平民仰望、跪拜的。
那么大家理所当然的就会有一些傲气。
面对这样宛如无米之炊的题目,有些人终究是受不了,重重的将纸币拍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而随着第一个人的离开,房间内不满的情绪愈发浓郁了起来,时间渐渐推移,有着越来越多的人起身,带着各自的情绪,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好在这群人还保留着应有的绅士风度,没有一出门就大肆谩骂或者抱怨,只是安静的站在走廊上,在那些格外明亮的煤气灯下,隔着休息室的玻璃,时不时的瞄一眼里面还在愁眉苦脸的同僚们。
这其中,最受关注的自然便是霍普金斯审判员,毕竟听闻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是怎样一个天才。
此时,他正眉头紧锁,看着手上的那张照片,一动不动。
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不可能有人猜得出这保险箱的密码,但是真的非要挑出那么一个能带来奇迹的人,那也就只有霍普金斯了。
就在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时,忽的,有一些目光注意到了坐在休息室边缘的一个身影。
那个人孤零零的坐着,身边没有任何同伴,只有一摞子看起来有些可笑的卷宗,这会儿,此人也在盯着手上的那张照片发呆,好像也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
“呵呵……”
走廊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小的轻笑声。
而笑声是会传染的,所以紧接着,一旁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轻笑。
几个发出笑声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然后互相望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似乎也都能明白对方的笑意因何而来。
是啊,那个伦敦来的私家侦探,到底在干什么啊?
如果说霍普金斯的发呆,是在天马行空的发散思维之中寻找那么一丝可能的推论方向的话,那么那个私家侦探的发呆,就是……额……就是发呆。
不单单是发呆,还十分自欺欺人的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
好吧,无能这种词儿似乎是有点伤人了,按照一个私家侦探的水准来算,这家伙很可能真的算得上一个天才,他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但是,天才和天才之间也是有差距的,把一个私家侦探丢到这么多实力强悍的人之中,着实是有点残忍了。
又一想到那家伙之前对于卷宗的态度……估计那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与周围人之间的巨大落差了吧……可是脆弱的自尊心又没办法理性的去接受这一事实,才出现了那之后略显荒唐的一幕幕。
如此想来,他似乎还挺可怜的。
……
休息室内,夏洛克的身体一动没动,看起来的确是在发呆,但是如果有人俯下身子,看一下他的双眼,那就会发现他此时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且兴奋。
兴奋到眼睛都一眨不眨,大量的血丝已经因为干涩而浮现,但是他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是早已忘记了自己身为人类,还拥有‘眨眼’这个本能
而此刻的他当然不仅仅是在注视着那张照片,其实在他的眼前,有着密密麻麻的信息,文字,画面,复杂到了极致的标注,一层摞着一层,一堆压着一堆,就像是一团团颜色各异、形态不同的云,彼此交织在了一起,缓缓的漂浮,旋转,想要看清其内容,必须要从那些交织的极小缝隙之中,将勉强能瞥见的一角与之前看到的片段拼接,整合在一起,然后才能化为最零碎的信息,进入脑中。
而这些信息也是包罗万象,因为照片给出的线索实在是太少,所以夏洛克只能将调查范围扩展到一个及其恐怖的程度。
包括他能看到的所有关于‘达尔文院长’的信息,从小到大,孩童时期,学生时期,拜访过的老师,接触过的朋友,这些记录全都十分的零碎,但是没关系,夏洛克可以自己梳理,而且,还有其饮食习惯,爱好,起居,去过帝国的什么地方,每一篇论文书写的时间,作息,口头禅,以及一些科学界颁奖典礼上的致辞都被反复的阅读了好几遍。
在此期间,他当然也快速的浏览了达尔文的家庭构成,而在浏览的过程中,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某件很有趣的事。
但是夏洛克所需要过滤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大量的筛选处理让他的脑子隐隐作痛,所以这件有趣,但是暂时和密码无关的事情,只是瞬间就被过滤出了脑子,导致他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反正夏洛克在做一个丧心病狂的尝试……
他正尝试着用这种方法,模拟出达尔文院长的性格,脾气秉性,习惯,等等,说白了,他在将自己代入对方,想象着自己在面对这个保险柜的时候,会设置什么样的密码。
这听起来十分的可笑……
因为这就相当于在做一个‘穷举法’,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罗列进去,然后得出一大堆繁杂到极致的数列。
但好在‘穷举’并不是毫无章法,就比如记性不好人,往往将家里的电话号码和生日当成密码,而懒散的人,往往将所有的密码都设置成一个,善于尺规作图的人,都喜欢对角线上的数字,有强迫症的人,如果第一个密码数字是1,那么最后一个数字大概率也是1,等等等等。
总之就是一切并不都是无迹可寻……当然了,即使有迹可循,也相当于在几千公里长的河流中,去淘那一粒粒细小的金沙,不论是工程量,还是耗时,都达到了让人不敢想象的程度。
而夏洛克却毫不在意,他就这样快速且疯狂的罗列着、筛选着,甚至乐此不疲。时间渐渐的过去,直到最后的十分钟……霍普金斯终于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写下了一组数字,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其实,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他通过这种保险箱的型号,大概推测了一个生产的时间段,因为其重量,运送范围应该只在当前行政州,然后又从其氧化面,以及左侧底部的阴影,判断出了其长期摆放的位置,靠窗,但每天的光照时间不超过一小时,环境略显干燥,空气中带有微凉的酸性,可能是靠近大型厨房或者某个带有化工产品的实验室,到最后,甚至还冒险的将其所有者,认定为生命科学院的高层领导,男性,50岁以上……
总之,他最后写下的密码,是【生命科学院】正式命名的那一天。
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并且他清楚的知道,再给自己更多的时间,也不可能有太大的进展,所以只能叹了口气,离开了座位。
而刚走出休息室,在他的视线扫过门外站着的人们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回过身看了一眼。
紧接着,他惊讶的看到那个伦敦来的私家侦探仍然还没有出来,他依旧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甚至于还发现,对方此刻的姿势,仍然保持着自己最后看他的时候的样子。
那会儿……是刚刚分发照片的时候。
霍普金斯略带震惊的皱起了眉!
而旁边的一位同样穿着审判庭长袍的人看到他出来了,主动迎了过去:
“呵,我也挺惊讶的,这家伙竟然还在里面坐着……装模作样也应该有个限度吧。”
那人一边说,一边笑着:
“感觉怎么样,搞定了几份卷宗,我记得你好像是拿了最少6套吧?”
可话音未落!
突然的,夏洛克在一动不动的思考了一个多小时后,猛地抓起了一支笔……
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门外还没走的人都怔了一下,继而好奇的望了过去,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夏洛克把那张印着照片的纸扣了过去,然后奋笔疾书……
他写得非常快,就像是在胡乱的涂鸦。
而在那纸页上,也被书写出了一组组的数字。
他足足写了两百多组!
到后来一张纸写不下了,他又顺手把旁边的案宗给撕下来一块,接着刷刷刷的又写了好几十个。
这种行为,把门口的人都看的不知所措,甚至于,连一直站在角落里当雕像的那位工作人员都不由投去了惊异的目光。
终于,凌晨两点到了。
那位工作人员走了过去,看着一点要停下意思都没有的夏洛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
“先生,时间到了。”
“啊……?!”夏洛克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很郁闷的叹了口,似乎是很不情愿的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这才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走出了休息室。
一出门……
他就看到了还在门口站着的霍普金斯审判员,想到之前此人对自己的示好,夏洛克也回应了一个礼节上的问候:
“怎么样,最后的密码有把握么?”
霍普金斯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因为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对方话语里‘有把握’这个词儿,只能摇摇头:“没有……”
紧接着又迟疑了一瞬,问道:“你呢?”
夏洛克也叹了口气:
“可能性太多了,最后我只是简化到了344组,而且还没写完……”